第二十七章 月夜藏美人

月滿中天。

秋風中浮動著丹桂的清香。怕是早已經過了花期,桂花的清香清清淡淡,隻有在風中,偶然才能聞的。

風從窗外吹來,月光也從窗外鑽了進來。盈滿了腳下的地板,帶來幾分清冷顏色。

無燈,亦無燭火。

那唯一僅可見到的,便是那淒淒冷冷,甚至淺淡到了極致的月光。

月下,是一張美麗的姿容。即便僅僅隻是一個側臉,卻也讓人難以忘卻的美麗。

美人對月歎息,讓人心疼連連,恨不得立即將這美人摟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才是。

隻是,美人去伸出纖長白皙的手指,緩緩闔上了窗子。

瞬間,周遭陷入黑暗,連同美人那奪目的姿容。

月光仿佛在歎息,因為無法再見美人一麵。

清晨,是在一片涼薄之中悄然而至。

昨夜下了一場夜雨,今晨起來,人間瞬間籠罩在煙霧朦朧之中。

霧氣很是淒冷,似一隻隻小手,要鑽入緊闔的衣領中。行走時,恨不得將衣領緊捏,生怕被霧氣驚擾,涼了身子。

翠鸞宮中,率先喚醒清晨的並非是霧氣,而是那若有似無的苦澀藥氣。

男子一襲寡淡的青色袍服,腰間不見佩玉,連發髻也是以木釵綰起。他的容顏冷峻,劍眉星眸,唇色淺淡,眼波中卻蘊含幾抹溫柔。隻是,他所關心的卻非人事,而僅僅是手邊這一盅正在烹煮的藥湯。

言無心早早便醒了來,隻是躺在床上,看著帳頂發著呆。絲絲縷縷的藥味兒自窗外傳來,他緩緩起身,換好衣袍,隨意洗漱一下,易容後,便走出了房門。

“你可真勤快。”

顧念眼皮未抬,僅淡淡說:“這藥早膳前飲用最佳。”

“反正這醫術一事,我卻是不懂的。”言無心表情一頓,眼底有波光閃爍。“你最擅長易容,那可否告知於我,這啞姑的臉可是真的?”

“如何?你竟是對一名啞女有了興致。”

明知他並非此意,但顧念偏生要如此說到。

“這女子給我的感覺很奇怪。”言無心皺起眉頭,細細想著:“好似在哪裏見過,卻又說不上來。而且不知你可否注意,那日她見到你時,目光分明有幾分躲閃。”

“那也應該說來,這女子該是我可能認識的人,同你大約沒有什麽關係。”

“或許吧。”言無心一歎,在他身邊蹲下來,撐著下巴說:“就是感覺很奇怪。”

“那女子的確易了容,隻是我並不知她麵具下是什麽模樣。”那易容算不得精巧,卻也玄妙。這女子容顏同她此刻易容相差不遠,這才不會讓人感覺突兀。易容一學,最難得便是將自己的麵容,易容成另外一個同你沒有半分相像的人,並不覺突兀。“我倒是很好奇,是何人幫她易容,這手段也算了得。”

“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樁連著一樁,暗處又有不知名的敵人窺視,可能我也有些緊張過頭了。”

“倒也不盡然。”顧念放下手中蒲扇,用濕帕子將藥壺自小爐上端了下來。“我觀楚南晴,她應當是知曉啞姑是易容。但為何將這樣的人放在身邊,也是我憂心之事。”

楚南晴不會武功,身體又如此孱弱,若是有心人要加害之,怕她根本無力反抗。雖說他的擔心未免杞人憂天,但也不無各種道理。

“我去將藥湯送去她那邊,順道問問啞姑的來曆。”

言無心揮了揮手,道:“你去吧,這兒我來收拾就成。”

楚南晴已經洗漱後,又聽到了那道熟悉的叩門聲。

啞姑上前打開了門,傳入鼻中的果然是一股濃鬱的藥味兒。

“又要喝藥。”她雖不畏懼苦澀,但日日這般服藥,也總覺厭煩的。

顧念上前將藥碗放在一旁繡墩之上,對她說:“你身體中雖餘毒已清,但身體這些年已經漸漸被毒藥蠶食,不若過去康健。若不小心調理,總歸是會烙下病根的。”

楚南晴一歎,伸出手去,“那既然如此,那就

隻能繼續服藥了。”

顧念唇角微彎,看著她這般勉強的模樣,隻覺可愛極了。看著楚南晴毫不猶豫便將藥汁飲盡,他從懷裏取出一隻小巧的瓷罐,取了一粒桂圓大小的白色丸子。“喏,嚐嚐這個。”

楚南晴不明所以,接過來送入口中。頓時,一股濃鬱的奶香和甜蜜湧入口腔。“這是……”她瞠大眼睛,有些驚訝。

顧念一笑,回答:“是牛ru糖,覺得如何?”

“南晴不知,牛ru竟然能是如此滋味。”這味道,真是讓人訝異啊!

這是自然,知你嗜甜,這才特意準備的。顧念在一旁坐下,看著外間忙碌的啞姑,忽然問道:“為何我以前不曾見過啞姑?”

楚南晴心頭一跳,麵上卻一派平靜之色:“顧大夫也不過隻去過百花樓兩次,又不曾仔細看過,哪裏曉得啞姑。不過有一點你卻是說對了,她的確非以前就跟在我身邊。是我在路上無意救下,見她為人本份,便留在身邊。怎麽,她有什麽不對勁嗎?可是,生病了?”

“楚老板無需擔憂。”顧念連忙安撫說:“她並無病痛。隻是……”

“隻是什麽?”楚南晴道。

“她為何會易容?”顧念笑問,神態自若,卻不容她隱瞞。

楚南晴怔然,而後輕笑道:“顧大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念道:“別無其他意思,隻是覺得此舉甚是詭異。為何會易容待在你身邊,你不曾想過?”這女子到底是誰,為何你要幫她隱瞞?顧念蹙眉,暗自想著。

“隻是因為某一個不該為外人知曉的原因罷了。啞姑有一未婚夫婿,二人少時相戀,關係很是融洽。但那男子卻背叛啞姑,並要奪她家產,她走投無路恰好在路上遭遇南晴。南晴憐她命苦,便將人帶回了百花樓。未免她給人找到,便讓人為她易了容,料想幾年後,她未婚夫放棄尋找,她也就應該安全了。”

顧念眼底暗芒一閃而過,笑道:“原來還有這樣隱情,倒是我錯怪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