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元現鬼魅
入夜，街上迎來了一片熱鬧景象。
河麵上河燈閃爍，行人們都在河邊駐足，放下一隻河燈，為逝去的親人祈福。祈禱他們可以順利的抵達奈何橋，投一個好胎。
夜色漸沉，熱鬧褪去，行人們也不敢在街上繼續停留了。
大人更是緊緊牽著孩童們的手，生怕被人流給衝撞到。
肩膀不會相碰，視線不會相交。因為你無法肯定，這個從你身邊經過，從你對麵走來到底是人是鬼。
七月半，鬼門開。
若是家中親人回家看看也罷，怕的就是那些孤魂野鬼，跟你回到家中，這可就麻煩了。
沿途路上盡是紙錢的灰燼，小心的不要踩到，不然會有無名的鬼魂跟在你身後，入了你的夢境，質問你為何踩了他的銀錢。
但中元節除卻這些可怕的傳說，卻也不失為一個熱鬧的節日。因七月本是小秋，作物都已經漸漸成熟，待八月時，便是居家歡騰的仲秋節。聚在一起，吃著月餅，賞著月，有趣極了。或是在院中擺一香案，供奉當家瓜果點心，一家人待月圓之時齊齊跪倒，焚香祈求來年雨水豐沛，作物豐收。
小兒們拎著造型可愛的花燈，隨著父母們快快返回家中。未幾，這街上竟驟然安靜下來，除卻地上散落著的紙屑和煙花燃燒後的碎片，竟全無先前熱鬧的景象了。
歡樂來得是如此的漫長，渡過時卻是如此的迅速。
皇宮中，侍衛們手中提著燈籠，正來回的巡視宮中。
宮女們手提荷花燈盞，小心的走在小路上，偶爾聽到一點兒風吹草動，便會停下來，仔細看看，才敢繼續抬步。
翠鸞宮中已經熄了燈燭，隻有些微的光華。
星星守在外間兒，偶爾打了個小盹，卻不敢真的讓自己睡去。若是夜半公主有什麽需要，她還需趕快起來才是。
但這一夜很安靜，星星看著外麵清澈的月光，不禁想到了家中的父兄。不知他們有沒有記得為母親燒些紙錢
，讓她不要在地下過得孤苦，也好好買些衣裳，莫要舍不得。
再有八年，她就可以領上一些銀錢離開這裏了。或許她可以找個憨厚的漢子，種上幾畝田地，再生兩個胖娃娃。
沒有饑餓，不用擔憂父兄們吃不上飯將自己賣入宮中。
八年……感覺好漫長啊。
星星抿著嘴角，笑了。
五年的時光都這樣輕易的忍下了，這八年又有何難呢！隻要她小心的侍奉公主，不要出錯，靜待八年就好。
帶著對未來美好的祈願，星星漸漸的睡去。
月光皎潔，順著雕花菱格子照進房間裏，仿若讓一切都籠罩了一層白紗。
今年的月亮格外的圓，也格外的大。伸出手，仿佛就能觸碰到一樣。
紅木架子床上安睡著一名俏麗的少女，她輕輕的吐氣，嘴角含笑，睡的香甜極了。
一張稚嫩秀麗的容顏，漸漸的泛著紅，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悄悄的脹大。
不過片刻，少女的臉竟腫脹如香案上供奉的燒豬頭，好不可怕。
但月色仍舊安靜，不會給予她任何的提示。
少女的臉是否為潛藏在黑暗中的鬼怪所弄，現在並無人知曉。因為所有人，都在沉眠。
一直忍耐著沒有睡覺，讓莫乾的眼皮耷拉下來，困倦的不時點著頭，打著瞌睡。一旁的啞姑倚靠著牆壁，整個人蜷在一起，早已經睡熟。
忽然，他張開雙眼，對著黑暗處看去。
“你我，這是第一次相見吧。”夜色裏，一張蒼白的臉顯現出來。
“你……”莫乾有些畏懼，他吞了吞口水，努力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麽害怕。但對上那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將他全然看破的雙眼，他的偽裝不堪一擊。“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似乎是覺得莫乾的質問有些可笑，那人嘲諷道：“你以為我會做什麽呢？為了你的少主，竟一晚上都沒能入睡，你真的好偉大哦！”
“少主是我莫乾這輩子一定要保護好的人，便是少睡一下又如何！便是將我莫乾的性命豁出去，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啪啪！”
掌聲突兀的響起，讓莫乾連忙看向啞姑。見她還在沉睡，這才鬆了口氣。
“差點忘記了。你不僅要保護你的少主，還要阻止別人發現我的存在。唔……我想想看，要是有人知道楚南晴的身體裏竟然藏著一個惡鬼，會不會將她架在火上，將她燒死呢？啊呀，聽起來就讓人激動呢！好像看到呢！”
“少主要是出了事，你也不會好過！”莫乾低聲對著黑暗裏說道。
“生死這種東西，我一向都不在意啊！”黑影笑了，蒼白的麵容因為這個不適合的大笑而扭曲，一雙清透的雙眸也滿是惡意。“不過能重新看到的感覺……真好啊！原來，莫乾竟然是老成這幅模樣了，好像惡心的雞皮皺巴巴在一起了呢！”
“勞您費心了，莫乾一向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我來想想看，你特意等在這裏，是想做什麽呢？是威脅我，還是告誡我？讓我以後不要出現，免得給楚南晴帶來麻煩嗎？”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最好！”
“可是，我偏偏就不要如你的願。像楚南晴這種偽裝出來的溫柔，應該早早被人看到才好！在這個世界上，一味的善良是活不長久的！狠毒起來，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能站在高處！”
“少主和你不同，不要把你的意誌強加在她的都身上！”
“我竟然忘記了呢！莫乾你一向和楚南晴是一條心的，就算她將自己的狠毒藏起來，用一張偽善的麵具來掩藏，你也隻會幫著她隱瞞，而不會揭穿的。嗬——多麽虛偽的人，多麽惡心的存在……”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莫乾注視著那雙眼睛緩緩闔上，才鬆了口氣，但後背已經驚出了冷汗。這是他第一次麵對著她，和她談話，但結果已經出乎他的想象了。幸虧她還有理智，沒有做出什麽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