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孤寂似海
落日後的皇城愈發的顯得滄桑寂寞。
宮女們提著宮燈在黑暗的小道上穿行。
高高的屋簷上，鴟吻昂著頭，眺望著遠方。也許，他是召喚在大海中遨遊的夥伴，或是思考著這宮中無火，他是否應當降下甘霖。
安靜的禦書房，燈影晃動。
竇六看著伏案疾書的皇帝，遞上了一杯溫熱的參茶。“陛下，先歇歇吧，喝杯參茶解解乏。”他乃是先帝身邊的貼身太監，而後晉升為總管太監，這些年發生的這些事他都看在眼裏。他曉得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
那日，當太後娘娘來到他的麵前對他說，皇帝是被她殺掉時，竇六便知道，這皇城的天要變了。先帝這些年來並無作為，若非是因為近些年沒有戰亂發生，怕是他這個皇帝早就要讓人趕下台去了。
而對於新帝，竇六倒是有幾分期待的。曆代的皇帝都是喜愛美色的，但若是耽於美色，怕是這個國家也就離亡國不遠了。他期待著一個嶄新的發展，而不是日日守在外麵，聽著皇帝同那些妃子們沒日沒夜的**。
顧念抬眸看了他一眼後，說道：“那參茶你喝了吧，朕不喜歡那個味道。”苦澀的很，好像是吃藥一樣讓人難以下咽。
好好的參茶不喝的話，可真是浪費了。竇六知道新帝並非是在心裏對你耍心眼的人，便也欣然接受著。“這時候也不早了，要不要奴讓禦膳房給陛下準備一些夜宵。”
顧念沉默了許久，才道：“就準備一碗雞絲餛飩吧。”那時他是極喜歡給她煮飯的，每日清晨都會準備一些小食。而惟獨雞絲餛飩，卻是她最喜歡的一道。如今伊人不在，他隻能從這一碗雞絲餛飩中來找尋過去的滋味了。“別加蔥花，少放些香菜。”
“奴才這便去讓他們準備。”竇六說道，便小心翼翼的將參茶端了出去，對門外的小太監吩咐了了一聲。這才有心思品味這一杯珍貴，且名貴的參茶。
窗外的月色不知
道也是不是像他一樣寂寞呢！
一晃竟已經渡過了夏天，迎來了逐漸走向寒冷的秋天。而他的心，也如同這天氣一般，透著幾分涼意。
偶爾能聽到窗外呼嘯的風聲，也讓顧念能感覺到不是那樣的孤單。在去年的這個時候，他的身邊還有著她，雖然那時兩人也僅僅隻是關係不大緊密的友人。但足以讓他感懷，甚至是羨慕了。如今的他，看不到她，尋不到她。隻能日日將思念壓在心裏，祈求她能入夢一敘。
朝中的大臣們仍舊日日請求他納妃，但都被他無視了。任他們吵吵鬧鬧，隻要他不言不語，很快便也會安靜下來。
在這個皇位上，已經數月了。他漸漸習慣了宮中的一切，卻獨獨忍受不了她不在身邊的每一個夜晚。期待著能在起床的時候看到她的容顏，想象著她忽然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但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奢望了。
若非是那日遇到言晴雪，聽她說起，他怕是永遠都不曾知曉那個女人曾經對南晴說過那樣過分的話。
也隻能稱呼她為那個女人了。不過隻是給予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機會，養過他五年罷了，卻想掌控他的整個人生。雖不知道她為何會下毒害死言敘，但能對自己的丈夫下手的女人，豈是一個狠毒可以描述的。那個女人，早已經在言敘死亡的那一刻，瘋癲了。
她不喜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看著所有人都像是敵人一樣，瘋狂起來的模樣也讓人感覺到可怕。
顧念扯了扯嘴角，笑了。
那一抹笑意很是涼薄，讓小心進門的竇六隻感覺到有幾分淒涼之感。他不禁歎氣，這好端端的一對有情人就這麽被生生的拆散了。
“說起來晴雪公主也已經滿十六了吧。”
忽然來的聲音讓竇六一驚，很快就回答說：“回稟陛下，應當是十六了。”
“你去將朝中適齡的大臣，以及大臣們家中的兒子隻要未婚的，都通通得朕抱上來。記得，要他們詳細
的資料。朕不限製你時間，但也盡快將這些資料給朕呈上來。朕看過後，再送去翠鸞宮。”
竇六一聽，就知道這是給公主選駙馬的架勢啊！原本以為這死了父親的小公主，怕是無人惦記了，不想陛下竟還記得。
“日後那些公主皇子的事兒你就多惦記著，朕怕是記不住了。”
這夜，讓竇六看到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皇帝。那是一個滿眼孤寂，連笑容都充滿了淒涼的男人。
竇六自小便被送入宮中，他沒有喜歡過女人，不知道愛情是怎麽一回事。但在顧念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些，一些關於愛情的辛酸。
大海上，沒有風浪，很是平靜。
這並不是暴風雨熱鬧的時候，漆黑的夜裏，隻能看到高高掛在桅杆上的一盞明燈。
遠遠看去，那好似天邊的一顆星辰，忽明忽暗。
夜晚的大海是可怕的。因為在漆黑的海水下，你永遠無法想象會出現什麽。
人類對於大海的探索是未知的，因為他們不是魚，沒有辦法潛入海中去瞧一瞧那下麵的世界。
而在海麵上，素來就不缺少探索的人類。
魚群在貼近海麵的位置休息著，落日後不久，這裏的海水還十分的溫暖。
一艘大船從海麵經過，驚擾的魚兒們四散逃離，好不熱鬧。而在大船之上，人們對於海下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船艙裏傳來的是熱鬧的聲音，和食物的香味。這是晚飯的時候，雖然有些晚了。
晚飯是從海上捕到的魚，不需要花哨的手段，簡單的灑些鹽巴炙烤一下，或是直接丟入水中煮，便是清蒸也別有一番風味。
同海魚一同被打撈上來的，還有幾隻頗大的龍蝦，和可怕的像怪物似的海蟹。
人們在這個夜晚吃的愉快，笑笑鬧鬧，這一夜便又過去了。
在靜靜的海風中，有人矗立在船頭，看向遠方，目光中寫著的是懷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