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他在
幾張藥草圖交到了蘇婉清手中，畫的有些粗劣，但不影響看清草藥的模樣。
苗燕跟在蘇婉清後麵，瞪著送圖的老藥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老藥師咳嗽一聲，看天看地不敢看蘇婉清的眼睛，“如今大家都忙得昏天暗地，隻有韓夫人……其實這些可替代的草藥都在常州後山，也不遠的……”
蘇婉清唇角微勾，還沒說出話，一個軍士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眼裏臉上都是激動歡喜的神色，“韓夫人！將軍醒過來了！”
乍聞這個消息，蘇婉清呆愣住，卻是立刻提裙往後麵跑去。她步伐淩亂風吹秀發，看過去，也隻是一個為丈夫擔心憂慮的女子，那份冷漠高傲，似乎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苗燕也是滿臉歡喜，丟下老藥師，便跑去追她家少奶奶了。太好了！少爺終於醒了，少奶奶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她想的自己都咧嘴笑起來，到了屋子跟前，卻看到蘇婉清站在屋前重簾後，側臉沉寂消瘦，扶在牆上的纖手微顫。
苗燕奇怪，探過頭去看，屋內，醒後蒼白的韓靖然隻著中衣，側靠著軟榻，目光凝視著喂他喝藥的女子。那個捧著藥碗的溫柔女子，皮膚白皙晶瑩，暈紅卻一點點燒了起來。
蘇婉清轉頭看到苗燕的吃驚，自己遲疑了下，掀簾進去。韓靖然目光移過來，夏可唯驚慌地站起讓開位置。她站在那裏半天，有種溫馨氣氛被自己破壞的錯覺。
韓靖然從喉嚨間溢出一聲輕咳，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看著她半天，才低聲啞然，“你怎麽會在這裏。”
蘇婉清對他生疏冷漠的語氣，有些招架不住，“……夏小姐可以在這裏，我就不行麽，夫君？”
韓靖然挑了挑眉，他並不知道她口中的“夏小姐”是誰。不過看眼旁邊的女子……了然了。
夏可唯這才像是突然驚醒，端著藥碗惶惶退後，咬著
唇苦著臉，“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離開。”
夏可唯離去後，蘇婉清代她的位置坐下，凝視著韓靖然消瘦憔悴的麵容，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語氣不太好。便輕聲道，“你已經睡了好久了，夫君。”
韓靖然僵著身子點頭，無話可說。他和妻子之間，從來沒有什麽想說的話。這會兒思維活起來，想著蘇婉清這些天應該都在照顧自己。本是感激的，可話到嘴邊就成了，“我有任務在身，你不該來這裏。”
蘇婉清目光涼寒，看著他不說話了。
韓靖然被她的目光看的窘迫，抓著被單低吼，“蘇婉清，你聽不懂我的話麽？”
常大夫進來時，恰巧聽到韓靖然這句話，有些訝然：看來這小子身體恢複得不錯，吼得中氣十足，該沒什麽問題了。
蘇婉清見常大夫來了，便讓出自己的位置，疲怠地垂下眼梢，淡聲，“我聽懂你的話了，隻是不知道怎麽回答罷了。”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在嫌她多事，難道她還有勇氣站在這裏繼續“多事”下去麽？
這樣駁麵子的事，蘇婉清才不會做，她轉身就毫不留戀地走了。韓靖然對著常大夫莫名責怪的眼神，咳嗽不止，“老先生勿怪，我和內子……一直都這樣的。”
蘇婉清賭氣之下，拿著先前藥師給的草圖，獨自出城爬山，去找那幾味尋常的草藥了。一股子氣下來，也不覺得多麽冷清害怕，彎著身還真在半人高的草堆裏找到了幾株草藥。
可是一旦停下來，滿山黃油，陽光一馬平川地打下來，影子被照得扭曲矮胖，她一身白裳落在荒草間，有些發懵：迷路了好像。慢騰騰地提裙子找路，心裏悔恨：不就是幾句不痛不癢的話麽，反正韓靖然向來沒說過幾句好聽的，她果真是被養刁了耳朵，這才兩句話就受不了了……
突然聽到有細微的水聲，漫漫地從遠方傳過來。蘇婉清心底一喜，
有水就有源頭，她有救了！
綠林裏穿梭過，嘩啦啦的水聲越來越大，蘇婉清提著裙裾，黑亮的眼眸也透著小好奇：她在深閨裏被養成死氣沉沉的性子，如今這一放開來，對什麽都帶了份興趣。
這一興趣趨勢下，眼前陡然看到瀑布下的美景，徹底呆住：水光飛閃，身材瘦削的男子chi**身站在水中，烏發濕淋淋地貼在後背上，帶著陽光映水，他彎著身掬水往身上澆。突地頓住，側臉微轉，鳳眼朱唇，邪魅妖嬈，聲音透著凜冽劍氣，“誰？！”
萬層水花呈現一層牆壁擋住水中的“美男沐浴圖”，蘇婉清遮著爆紅的臉，忙往後退，卻還是遲了一步，一道水波凝成的劍光打過去，她退得艱辛狼狽，水打在臉上身上生生地發疼，忍不住“啊”地喊了一聲。
那邊靜下來，蘇婉清撫著胸口整理妝容。是她太大驚小怪，大燕民風開放，露天沐浴不奇怪……她不該反應這麽強烈。
可即使這樣催眠自己，心仍然跳的快要爆炸：隻要一停下來，就能想起男子那妖嬈秀氣的側臉，不光是“美麗”讓她失神，還有一股子奇怪的熟悉感……
踩著草地走過來的腳步聲沉緩，似是刻意讓她聽到做好準備。蘇婉清眨掉眼睫上還沾著的水珠，看向前方——
黑衣男子走過來，麵容英俊發絲微濕，垂眼看她的目光清冷，讓蘇婉清整個人呆住。
蘇婉清顫顫伸出手指，“你……燕公子燕歸鳴？！”他怎麽以這種方式登場？！
燕歸鳴平靜地看著她，長眉修目英姿落拓，沒說話。
蘇婉清扶額，她記得……自己方才看到的，應該是個妖孽近妖的美男吧？燕歸鳴英俊是英俊，但要說到“妖孽”，還是遠遠不夠的。
這個時候，蘇婉清還是個被養在深閨的少奶奶，並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叫做“易容”的高超化妝手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