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二章 三陽的悲哀
餐廳裏，方少東待三陽道人坐定，這才微笑著開口道：“小子還沒請教，前輩在哪裏修行？”
三陽道人一直在仔細觀察著方少東的動作和神態，他發現這小子麵對自己沒有半點惶恐，且言語輕謾，沒有絲毫恭敬。雖然說的話彬彬有禮，但言談舉止間卻透露出那些大門派弟子的倨傲和優越感。自己身為一個前輩問他問題，卻被反問回來，當真是不知禮數。不過越是這樣，三陽道人越是認為方少東必是大門派弟子無疑。
其實這倒是他誤會方少東了，方少東既然已知他是來殺自己的，怎麽能對他恭敬得起來？而了解了他的顧忌，又怎麽會對他惶恐？之所以言語輕謾，是因為方少東從未和修真者打過交道，就一句“前輩”還是他看武俠電視劇上麵學來的呢。
三陽道人心中一歎，道：“貧道是麥積山白龍觀觀主，不知道友師從何處？”
麥積山白龍觀？沒聽說過。方少東笑道：“久仰久仰。”但臉上根本沒有半點“久仰”的意思。
“我師父是青城山德雲真人，”方少東笑著道，“前輩有沒有聽說過？”
齙牙珍曾告知過方少東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得在外人麵前承認自己是蓬萊傳人的事實。所以方少東拉了青城山的虎皮。
三陽道人心中滿是苦澀，他知道自己這次東安之行要無功而返了。這小子果然是大門派弟子，還是德雲那個惡名在外的道人門下弟子，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聽說德雲真人已步入第二步巔峰多年，正全力閉關衝擊第三步門檻。自己一個小小的第一步巔峰修者，若是斬殺了那個惡道人的弟子，還不得被吞得連根毛也不剩下？
一想到這裏，三陽真人便覺得意興闌珊。想不到自己這次好不容易托關係花大錢才能扒上孫浩洋的大腿，卻依然對自己的道觀無能為力。
方少東見三陽道人神情突然變得黯淡起來，心中更是大定。他嗬嗬一笑道：“前輩是一觀之主，一定聽說過我師父咯？嗬嗬，其實我師父人也在東安，前輩若是認識我師父，隻需稍等片刻便可以得見。”
三陽道人臉色明顯一變，懷疑地道：“哦？是嗎？德雲真人也在東安？”
就在這時，三陽道人突然麵色一變！他感應到自己之前悄悄綴在那剛出去的女人身上的警念竟被人一下子抹殺幹淨，難道真是德雲真人來了？
方少東道：“當然，師父下山辦一些事情，順便帶我曆練。對了，前輩怎麽稱呼？”
三陽道人越想越怕，那德雲真人在修真界惡名昭彰，向來無緣無故便殺人斂財，這已不是什麽秘密。若是德雲真人真在樓下，那自己在他徒弟的女伴身上綴下警念，豈不惹他懷疑？
想到之前在酒吧裏自己感應到的那一個精神力渾厚的修者，再想到那抹殺自己警念的修者就在樓下，三陽道人變得坐立不安起來。此時他暗自後悔剛才竟把自己的來曆如實告訴方少東，萬一那惡道人上門尋仇……
三陽道人不敢去想，他站起身來，神情不自然地道：“貧道突然想起還有些急事，這就告辭了，道友有緣再見。”
說完，他竟是轉身匆匆離去。
方少東假意喊了一聲，三陽道人恍若未聞，直接下了樓。他鬆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這才感覺到後背竟不知何時被冷汗浸濕。
方少東自嘲一笑，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境界的低微。若是自己有實力，又何須如此絞盡腦汁小心翼翼？以前沒有修真時，二十多年也沒見過一個修者。可啟靈成功後，自己所見的每一個修者都是比自己實力強大許多的。怎麽這麽倒黴？
搖了搖頭，方少東拿出電話給蔣明瀟撥了過去。
沒人接？
連續打了兩次，都沒有人接聽，方少東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來。他急忙叫來服務員結了帳，匆匆下樓而去。
……
三陽道人下樓後沒敢從正門走，他怕碰到德雲真人，從後門出去，匆匆向街頭走去。他心中苦笑不已，無奈至極。
修真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的法則在修真界被詮釋得淋漓盡致。白龍觀對於青城山來說，就像是螻蟻一般的存在；而自己這個白龍觀主對於德雲真人來說，也不過是揮揮手就滅的存在。不是他膽小怕事，而是以德雲真人一向睚眥必報的風評，自己若是真正遇到，那即使不死也得脫層皮。
三陽道人曾有幸參加現今修真界修為最高深的峨眉派青岩真人的論道講經大會，他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位道學後輩問青岩真人：“身為一名修者，什麽事情最重要？”當時青岩真人沉吟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活著。”
三陽道人深以為然，作為一個小道觀的主人，他不知遇到過多少次危機，但每一次能逢凶化吉，就是因為他時刻謹記著青岩真人所說的那兩個字。為此，認識他的同道都在背後譏諷他是“烏龜道人”，一有危險就把頭縮回去了。
烏龜就烏龜，能活著就好。
三陽真人自嘲一笑，他決定回去就搬遷道觀，再往西北苦寒之地搬遷。反正就算在麥積山，自己那個小道觀也收不了多少香火錢。
三陽道人埋頭走到十字路口，剛一抬頭臉色立刻大變，轉身就回走。
身後傳來一聲輕咦：“咦？站住！”
三陽道人渾身一震，苦著臉轉過身來深深一揖：“晚輩三陽，見過德雲真人。”他抬起頭來悄悄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惡道人，隻見此人一身黃色道袍，頭挽道髻，頜下三縷長須，看起來頗有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在他一邊還有一個女子背對著他，三陽真人立刻看出這女子就是方少東的女伴。他心裏暗暗叫苦，在表麵上不敢露出半點異色，但暗下卻全神戒備，一隻手甚至偷偷捏住了藏在袖口裏的一道符篆。
德雲真人眼中精光閃爍：“你認得貧道？剛才那枚小念頭是你的？”
三陽道人惶恐道：“真人息怒，晚輩無心之失。”
德雲真人臉上閃過一絲玩味：“哦？無心之失？我那不爭氣的弟子呢？是不是你將他給殺了？”
三陽道人心下一沉，這惡道人知道自己是來殺方少東的？他更是懼怕和戒備，小心翼翼地道：“晚輩不敢，真人高足安然無恙。”
其實德雲真人說的是王崇明，但陰差陽錯之下，兩個人都沒有說出名字，造成了這誤會。德雲真人冷哼一聲：“哼，真是狗膽！先擒下你再說！過來！”
德雲真人大手一揮，三陽道人立刻覺得渾身氣血仿佛被浸入森寒的冰窖中一般，連識海中的神識也被凍僵住動彈不得，他的兩條腿不受自己控製般地向德雲真人那邊走去。
三陽道人心中大駭！他急忙守住靈識最後一絲清明，默念口訣。隻見他袖口突然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眨眼間遍布全身，下一刻他便恢複了行動。
失去對方神識的束縛，三陽道人迅速再掏出一道符篆，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大喝一聲：“疾！”將符篆向德雲打去，同時身子急急後退，轉身狂奔！
符篆飛到半空突然無火自燃，發出奪目璀璨的光芒，照著德雲真人的天靈蓋封去。
德雲真人微微變色：“封靈符？哼，可惜等級太低。給我破！”
德雲指尖突然激射出一道黃光，徑直沒入那耀眼奪目的符篆之中。下一刻，符篆光芒收斂，化作一團灰燼。
三陽道人早知道自己的符篆不能抵擋太久，頭也不回地連扔出兩粒黑乎乎的彈丸，輕喝：“給我爆！”
德雲怒道：“爆裂珠？鼠輩敢爾？給我收！”
說話間，德雲大手向前一抓，竟幻化出一隻巨大的光掌，將那兩枚電射而來的黑色彈丸包裹入掌心。
嘭、嘭！
兩聲沉悶的響聲從光掌中傳出，那光掌立刻變得黯淡下來。
德雲真人動了真怒，向著三陽拚命奔跑的背影一指：“疾！”
嗖！
一柄短劍電射而出，直奔三陽後心。
三陽感覺到後背呼呼風聲，剛想躲閃，但就在此時一道森寒龐大的恐怖殺念瞬間沒入他的識海，直直轟擊向他的神識。三陽隻覺猶如千萬雷霆在腦海中炸響，腦袋像是要被撐爆一樣。他的一張臉頓時變得如同火燒般通紅，“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與此同時，那柄短劍深深沒入他的後心，鮮血飆濺！三陽飛出數米，撲倒在路中間。一輛汽車發出“吱吱”地刺耳聲音在他身前急急刹住。
這邊打鬥的動靜早已驚動了周邊路人。他們各個瞪大了眼珠，駐足觀看，以為是在拍電影。
德雲看了看四周，麵色陰沉如水。為免驚世駭俗，修者不得在世俗城市中鬥法，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規矩。今天的場麵已經鬧得夠大了，德雲不想惹來世俗的權威。他一把拉住蔣明瀟，就向生死不知的三陽道人走去。
就在這時，那輛急急刹住的汽車後門突然打開，孫如虎舉著一把槍走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