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今天起,小劉死了

“四喜那畜牲,在這兒發財是不?”

趙辰來到了那戶打著“娃哈哈”招牌的送水店,早早地見倆有年紀的雅馬哈摩托車停靠在了店麵門前。

但是,一旁的停車位上,卻停靠著好幾輛好家夥。別克凱越、雪弗蘭科魯茲、福特福克斯,這仨輛家夥加起來的成本,還比表麵上邋邋遢遢的送水店要高。

送水店的老板,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搖著懶人椅子,手裏緊攥一個收音機。跟著那吵嗡嗡的聲音,橫著粵劇六月飛霜。

丁小龍給趙辰帶去,趙辰的保時捷卡宴能坐好幾人。薑誌文,小劉母親,都給帶來了。

丁小龍領的路,他打包票說沒記錯。趙辰下了車,前瞻後顧了一下,這兒遍地堆滿了垃圾,電線杆子、牆壁上貼滿了小廣告兒,好一副廉租房的居民區。

趙辰獨個兒一人,張開著那歐巴長腿繞過了一輛捆著空水桶的雅馬哈,對著黑漆漆的送水店大嚷一聲。

“四喜!給老子滾出來!”

老板兒愛理不愛地,揚揚手,示意回去。趙辰說:“好。”趙辰看著那地上,排成長龍的娃哈哈礦泉水桶,單掌跟舉啞鈴似地輕輕鬆鬆抬起。

趙辰說:“這就是你們的態度。”

趙辰解開了吊在那皮帶扣兒上的鑰匙堆,那裏拴著一把瑞士軍刀呢。趙辰掰出了一條鋒利的削蘋果刀,他使勁兒二指一捏,集中氣力於一點。

“乓—”

一桶價值連城的礦泉水瓶給趙辰紮破了!水從洞口那兒跟撒錢一樣的流。

趙辰捅破了,小劉母親捂著嘴巴,伸出那顫巍巍的指尖兒來,遠遠地不敢過去。

小劉母親緊張地拽著薑誌文的衣裳,輕聲道:“趙辰,這樣!他,妥當麽!”

薑誌文的臉上,掛著支持的笑容,像那地下黨員看著掛在牆上的朱毛畫像似,臉上那叫信仰的微笑。

“我就欣賞他這點,大媽。如果有人,用非法、暴力的手段牟取你的利益。我建議你,隻能用同樣的招數,為自己申冤。”

趙辰戳破了一個,跟戳破氣球一樣輕輕鬆鬆。老板兒還陶醉在粵劇的歌聲裏,趙辰往空中一拋,然後朝天花板踢了上去!

登時,那溢滿的礦泉水朝那洞口跟打陀螺一樣四轉,趙辰起碼紮了一圈,好十來個小孔。礦泉水在飛濺,什麽叫六月飛霜?這叫,六月飛泉。

那老板兒頓時醒悟過來,他立馬放下了收音機。感情有人找事兒來了!他立馬朝地上,抄起一杆塑料笤帚,上邊兒還沾著一隻剛拍死不久的溝渠大蜘蛛。

趙辰說:“有反應了啊?我還以為你們裝逼格裝到點子上了。”

老板年過六十,看上去像是四喜的叔叔。老板說:“他媽你什麽人?!操,找死?!”

趙辰說:“找死?我看是誰找死。”

趙辰左右手同時發力,左邊取一個,右邊提一個,全將水桶拋向空中,然後趙辰精準地趁那水桶落下時,紮到了王力宏代言的海報上。

那俊秀的容顏,立馬給在眉心間開了楊戩的三隻眼。趙辰趁那水桶未落地,立馬踢向了開口!

水桶在空中飛轉,地上很快潮了一大片兒。全是漿糊般的灰塵融水。

趙辰說:“叫四喜來!”

老板氣的,臉先紅了個通心透,然後好容易那雙細腿才踩上了布鞋,麵如土色地朝送水店裏邊兒行去。

很快,因為趙辰捅破的四個娃哈哈桶裝塑料大瓶,給那送水店亮出了照妖鏡。

當即,老頭兒領出了整整八條漢子!漢子們,眼睛通紅,看上去剛睡醒。穿的挺簡陋,一條牛仔中褲,打著赤膊,卻文上了五顏六色的紋身。

漢子來了,一副要隨時開打的樣子。他們的手上,個個兒都準備好了家夥。人手提著一拍折疊椅。

老頭兒說:“就是他!就他這狗日!”

趙辰看著前方領隊,不屑道:“你什麽來路?”

領隊比較瘦小,臉尖、劍眉,眼神又比較有力。看上去,沒有混到了極點。他說:“我還想問你呢。我叫孫文彪。”

趙辰說:“老子姓趙,宋朝開山皇帝趙匡胤的趙。單子一個辰,良辰美景、辰巳午未地辰。”

幾人立馬瞪大眼珠,嘴巴耷拉到了下巴,念叨著細細地碎語,叫趙辰感覺像是淋了一陣潮濕的毛毛雨。

“就是他!是他殺了飛虎!”

“聽說,他在公安局裏有關係?!這麽久,還安然無事。”

“你們知道麽,他多麽心狠手辣!把飛虎推到卡車腳底下!”

趙辰一聽,眉頭倒皺成了三根手指頭的模樣。道:“小劉在哪兒。”

孫文彪一聽,剛兒倒是在樓上有個姓劉的矮子在鬧事。矮子不修邊幅、發亂衣髒,遠遠地透露出了一股尿臊味的樣子。

孫文彪說:“你們來要人?”

趙辰說:“廢話。你老大叫的!”

孫文彪說:“那好,進來。”

上了二樓,趙辰才發覺什麽叫天壤之別。一樓,四害遍布。那天花板的角落裏,蜘蛛已經有了建造一個民族的本事和地盤。

那角落裏的老鼠藥,已經成了那老鼠的盤中餐。再者,是一股刺鼻的敵敵畏氣味兒,連帶那礦泉水的腥氣。

一名小弟,憋了好久,上樓時悻悻道。

“真她逼地晦氣。桶子裏的水都是我拉管子開的水龍頭注下,桶子還破了!”

孫文彪一聽,立馬揪了這混子的屁股。趙辰一聽,操,這真是賣狗肉,掛牛頭的最好注解麽。

上了二樓,母親小劉立馬“唰—”地一下給哭出了聲兒來。

小劉已經成了一副怎樣的德性?!他像耶穌一樣,給銬在那牆壁上,雙手給張開懸著韁繩,二腿又緊閉著捆成了一圈兒。

那賭客們,正計算著餘下的二十秒。

四喜道:“打‘麻雀’,相當於一個正字!快打呀,一個正字可以兌換一百塊人民幣哩!”

賭客們齊紛紛地瞄準了那小劉的要害,凡事打中眼耳口鼻、關節命根的,這都能增添上一百塊的純收入。

小劉慶幸,腦袋時常給磕著,但是**安然無損。

趙辰當天去時,他聽到了小劉母親的哭喊聲。趙

辰很心燥,賭客們都是爛攤子,他一個能打一百個,而四喜又根本隻是一尊玻璃瓷器罷了,一碰就倒。

但是,趙辰卻嗅到了一股氣味兒。這股氣味兒,是爆炸前的火藥味兒。這股氣味,是從小劉那絕望的眼神中看到,慢慢慢慢地散發出來。

趙辰隻聞到過這種氣味兒兩次,一次是在當兵時,經土地資源局跟軍部的合作,趙辰奉命到了山西煤礦上維護礦工的治安。

礦上會發生坍塌,會爆炸。趙辰曾嗅到過一次,當時,死了整整三十六條好漢。一百餘人受傷。

第二次,正是現在!給四喜不當人看,給當成一個跳梁小醜戲耍的小劉。

小劉瘋了,不瘋魔,不成活。那四喜的老相好,看著四喜給她買下的一隻瑞士美度,已經走了整整三圈。

老相好說:“四喜,差不多得了!超時了都,十秒。”

四喜說:“好!”四喜親吻了那老相好的手背,然後舉起了一個桌球杆,揚在天上。意思是,這場鬧劇已經到了尾聲。

四喜說:“大家夥兒到那,台球桌上,上邊兒已經給大夥分布好了那贏錢。誰贏了,贏了多少。盡情去拿,但是,誰要敢貪!知道,下場了嗎?!出老千,也是如此。”

三十條賭客,興高采烈地朝台球桌兒上那拿錢去。錢堆得很高,看上去像一座假山那麽高。

小劉母親的心兒,已經碎了。她推開了那擋在門前的“折疊椅隊”,跪在了四喜的腳下!那趙辰、薑誌文、丁小龍仨兒本想硬闖!

但是,“折疊椅隊”將仨兒攔下。然後,孫文彪道:“趙辰兄弟,希望你會分個主客關係!”

趙辰說:“孫文彪,我要動手,你可以馬上趴下!”

孫文彪說:“趙辰,那麽我想,我絕對不是最大的受害者。”

小劉母親跪在那四喜的腳下,連連磕頭。

她說:“四喜哥,是麽?!我是,我是小劉的媽媽!我能,帶他回去麽!”

四喜看著小劉母親的樣子,死乞白賴地,先是反感,不屑一顧。然後,揚手叫小弟將懸掛在牆壁上的小劉放下。

當小劉放下時,他的臉上除了頹廢、頹然、慘淡,已經沒有了別的詞匯。

小劉的雙膝,已經給斯諾克砸的腫成了保溫杯一樣。他隻能跪下,然後朝母親走去。

母親剛想起身,卻給四喜那隻穿著範思哲皮鞋的腳壓住了老腰。四喜說:“跪著!跪了,別想起來。這是,規矩!”

趙辰恨得咬牙切齒,他多麽想,一拳頭打在了那孫文彪的腦袋上。但孫文彪,說了一句今晚為數不多的人話。

小劉跟母親,跪著碰頭。

母親的褶皺大掌,托起了那小劉的斷肢。斷肢給打到了好幾次,又沁紅了一圈。打上去,會有兩百塊的獎勵。多麽地殘酷。

母親說:“小劉,咱回家。咱回醫院。治好了,咱回村。永遠別上來!好麽?!我跟你爹,已經攢好了錢,年底要起到三層!不,五層!一切隻要有你。”

小劉沒有看母親,而是看四喜的鞋。

“今天起,小劉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