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無法彌補

第四十六章 無法彌補

田蜜蜜…兩位挽著手從田行健身旁經過的女孩詫異地轉過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麵麵相覷,忽然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地大笑,似乎是覺得不太禮貌,其中一位漲紅了臉拉著同伴就跑。

還有一位身穿風衣提著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手裏拿著飲料正邊走邊喝,聽見聲音一看身旁的田行健,噗嗤一聲,連連咳嗽,漲紅了臉忍住笑一邊抹著身上灑落的飲料,一邊快步離開。

被叫到小名的田行健簡直無地自容,站在街口人來人往中一個憨白地胖子,居然被人蕩氣回腸地叫做田蜜蜜,這臉沒地方擱了。

安蕾也覺得自己叫得實在太大聲了,咬著嘴唇轉過頭,看著周圍行人看過來的眼神,俏臉羞得通紅,一把拉住田行健的手,把他拉進了路口拐角地一間咖啡廳。

上午的咖啡廳裏很清淨,兩個人選了個靠近街麵落地窗前的座位坐下來。

男侍應拿著飲料目錄過來,禮貌地欠了欠身道:“請問,兩位需要些什麽飲料?”

“我要一杯西瓜汁,她要……”胖子原本不假思索地話忽然有些遲疑,聲音變地有些小,不能確定地道:“…柳橙汁…?”

在男侍應詢問地眼神中,安蕾靜靜地點了點頭,她看著田行健,忽然紅了眼圈,輕輕咬著嘴唇扭過頭去。

一時間相對無語。

街對麵大樓上的巨型光幕電視正在直播聯邦迎接拉塞爾的儀式,圖象中的拉塞爾已經穿上了聯邦上將地製服,從一個敵對國家投誠過來,立即搖身一變為另一國的上將,這樣的例子實在很少見。

總統漢密爾頓發表了他的演說,演說與其說是歡迎拉塞爾,倒不如說是對加查林帝國發動反攻的檄文。

兩個人靜靜地看著電視,都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裏回想的,卻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時,一個抱著西瓜汁,一個抱著柳橙汁,手拉著手相視而笑的情景。

一別多年,她還喜歡喝柳橙汁麽?

一別多年,他終究還記得我喜歡喝什麽!

男侍應很快把飲料端了上來,兩個人回過頭,眼神看見對方時,都有些慌亂,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侍應道:“謝謝。”

侍應被兩人的目光嚇了一跳,那麽誠懇地感謝這還是他從業以來的第一次,受寵若驚地連連搖手道:“不用謝,不用謝,請慢用。”

眼看著對麵的胖子一副又準備扭過頭看電視的逃避樣子,紅著眼圈地安蕾不想再沉默下去。

“告訴我,為什麽來當兵?”

這是安蕾的第一個問題,她被這個問題逼到快要崩潰了,她很想知道答案,這個在自己心裏永遠也不適合成為軍人的男孩,為什麽會選擇這條道路。

田行健有些茫然,他的眼神收了回來,看著眼前的西瓜汁,有些出神地道:“我也不知道,畢業了,我好象已經沒了目標,潛意識告訴我,也許成為一個軍人能讓我找到我所失去的。”

看著安蕾,田行健在心底默默地加了一句:“也許,這樣會離你更近一些。”

眼淚在安蕾的眼眶裏打著轉,她輕輕地問道:“把兩百多名聯邦士兵帶回來,你是怎麽做到的?”

田行健苦笑著道:“你知道我是個膽小鬼。恐懼,有時候也是一種力量…我隻是想方設法逃命而已…”

安蕾的眼淚幾乎快要忍不住了,她的心裏一陣刺痛,田行健說得簡單,可是安蕾知道,在踏上戰場那一瞬間,他要忍受多麽難熬地恐懼,在成長為一位聯邦英雄之前,他要經曆多麽多的磨難。

安蕾仰著頭側眼看著窗外的天空,努力想把心疼的眼淚收回去:“你知道自己是膽小鬼,你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要來參與這場和你根本就格格不入的戰爭?”

田行健沒有看安蕾,他靜靜地看著窗外的人流,聲音有些辛苦,有些疲倦:“逃不開的,在這個旋渦中,沒人能夠獨善其身,如果戰火終究蔓延到首都,我一樣逃不掉。這樣…至少我離我所失去的更近一些。”

安蕾癡癡地望著天空中的雲朵,心裏又是欣慰又是悲苦。

她知道他所失去的是什麽,曾經的那個男孩已經不再是遇見危險的時候轉身逃跑的小孩了,他已經成長成一個男人,一個依舊膽小迫不得已投身於戰爭,卻找回了勇氣,甚至比大多數人都勇敢的男人。

悲苦的是,這個人,用近十年去犯下一個錯誤,他始終不知道,他所失去的是什麽。

兩個人靜靜地沉默著,良久。

安蕾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告訴這個人……一切的一切。

眼淚又一次在安蕾地眼眶裏打著轉,她的聲音如同在遙遠的雲端:“你是個傻子,你沒有失去,一直都沒有!十年前,我沒受到傷害,那不是我離開你的理由。我爸爸一直把你當他的親生兒子,他說,要讓你經曆該經曆的一切。”

“那天,他罵了你,趕你走!你應該知道他有多麽心疼。好幾次,他都去看你,站得遠遠的看著你…媽媽勸他,他就是強,不願意去叫你回家。”

往事一幕幕從安蕾的腦海裏掠過,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委屈。

“直到他去世,你都沒有回去過!我恨你,我也恨他,我恨你們兩個!”安蕾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猛地站起來抓起手提袋跑出了咖啡。

田行健呆呆地看著窗外,看著安蕾的飛行車離去,他的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安爸…去世了…”

那個慈祥而又嚴厲的中年男子,那個在自己的父母去世以後一直陪伴著自己的人,那個帶著兩個小孩一起玩耍的,經常累得氣喘籲籲有些發福的中年胖子,那個最親近的人………去世了?

一股悲酸直衝鼻腔。

田行健哭了,在客人漸多的咖啡廳裏,肆無忌憚淚泗滂沱,他早已經把那個人當做自己的父親,他一直沒臉回去,一直不敢麵對那個人恨鐵不成鋼地目光,為什麽…他為什麽就這麽靜靜地走了…

自己到底是一個懦夫,一個永遠也無法挽回錯誤的膽小鬼!田行健號啕大哭,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受傷的哀鳴。

在那位慈祥中年人的在天之靈前,他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