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夫複何求
留下傳承！
上官青峰和聞寒飛又驚又怒，林素這是想要從根子斷了兩大家族啊！
傳承是什麽？
是武道功法，是先人們留下的各種武道感悟！
數百年的延續，兩大家族已積累了深厚的底蘊，甚至就連那珍貴至極的符道傳承也有不少，這才是家族最寶貴的財富。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兩大家族才能屹立至今不倒。
不誇張地說，有這些傳承在，就算基業全毀，家族子弟全部死光，隻要有一人但存，就能重新造就出另外一個家族。
這也是二人可以毫不猶豫放棄天歌城基業，帶領家族轉移的真正底氣所在。
如今，林素卻提出要武道傳承！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二人麵麵相覷，神色間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怒和恐懼，斷然拒絕：“這絕不可能！林素，放棄天歌城基業，已是我兩家最大的讓步，你要清楚，靈霄門是何等龐然大物，莫非你以為殺了兩名真傳，他們會放過林家不成？”
上官青峰沉聲道：“靈霄門統馭千裏數十城邑，門中強者數不勝數。僅僅大符師級別的真傳便有數十人，巔峰大符師也有十幾位，遑論其上還有靈符師級別強者，宗主薑拂塵更是已達符王之境。八部天龍諸生萬象神通雖然強大，讓你以凝真中境便可越階擊殺中階大符師，但高階大符師呢？就算依然能勝，後麵還有巔峰大符師！”
他冷笑道：“得罪了上宗，你林家已是朝不保夕，我等退卻固然是因為畏懼你林家報複，但也不無擔憂受到林家牽累。若你逼人太甚，日後林家沉淪，就不怕我兩家重返天歌，落井下石？”
聞寒飛一語不發，眸帶狠厲，心中所轉念頭與上官青峰所言一模一樣。
淡然的注視著二人，林素啞然失笑，搖頭歎道：“我是該說你們愚蠢呢，還是聰明過頭？就算不甘心就此退卻，那些念頭留在心裏也總比當我之麵說出來的好。你們都已經這麽說了，難道今日我還能放任你等離去？”
他驀地收斂笑容，漠然道：“交出傳承，或者今日兩大家族全部死絕，二者，你們選擇！”
“你！好！好！”
上官青峰差點閉過氣去，一臉鐵青怒視林素：“想要傳承，盡管出手，我上官家二百子弟，就算全部死絕，也不會將傳承交與你手。”
聞寒飛沉聲道：“聞家一百子弟與上官家共進退！”
啪！啪！啪！
林素拍著巴掌，唇角掀起冷酷笑容：“很好，你們自尋死路，卻是怪不得我林素出手毒辣！”
“等等！”
他話音未落，兩道身影倏地從半空落下。
“老祖！”
見到其中一人，上官青峰驚喜的叫了一聲，他的身後，上官家子弟也紛紛半跪行禮。
卻赫然是那夜逃離的上官家老祖上官飛！
另一人毫無意外，自是那洛家老祖洛寧。
二人皆是寒著臉，上官飛點了點頭，便將視線放在林素身上。
“林素，是不是我上官家交出傳承
，你就會放任我家族兒郎就此離去？”
“你二人暗中跟了我這麽久，莫非不曾看到洛家已安然無恙離去？”
林素似笑非笑，反問一句。
他早就察覺二人暗中伺機偷襲自己，一直不曾點出，並非不想擊殺二者，而是因為先天蛻凡境武者可禦空而行，一擊不中遠遁千裏。
以他目前的修為，若二人不主動出手，想要追上他們，毫無可能。
故此便任由他們從天歌城這一路跟隨。
聽到林素諷刺的話，上官飛和洛寧同時臉色一沉，隨即又心生無力。
洛寧道：“我洛家交出傳承，與林家再無恩怨。此來僅是陪同上官兄，就此告辭！”
他倒是幹脆，本打算尋找機會將林素一舉擊殺，不曾想人家早有察覺。
若再糾纏下去，非但無法殺掉他，反而惹得這小煞星大怒，牽累已安然撤離的家族子弟，豈不是得不償失。
對臉色陰沉的上官飛拱了拱手，洛寧身影一閃，便消失無蹤。
“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事已至此，青峰，你等隨我走吧！”
上官飛意興闌珊，神色中帶著無盡的落寞，深深地看了林素一眼，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上官青峰與一眾上官家子弟心中不甘，卻也知道老祖親自發話，不得不聽，怨毒的盯著林素那張英氣勃發的麵孔，悻悻然追在上官飛身後。
轉眼間，長長的隊伍便少了大半，隻餘下忐忑不已的聞家子弟。
聞寒飛見狀，也知今日無可能僥幸過關，仰天無聲歎息，他毫不猶豫道：“留下馬車，我們走！”
數十輛馬車孤單單停在大路中央，這是上官家和聞家數百年積攢的傳承。
林素望著這些馬車，揮揮手招來早已趕來等候在一旁的林家子弟，命他們負責帶回家族，便獨自一人回到天歌城。
天歌城中，大街上行人寥寥，莫名的恐慌氣息環繞在整座城邑上空。
相較於上次午夜激戰，此次戰鬥非但是青天白日下，更有過百武者戰死，可謂是慘烈之極。
眾目睽睽下發生如此激烈的戰鬥，如何不令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心生恐懼。
所幸家主林清明反應及時，派出家族所有子弟挨家挨戶撫慰，總算是暫時沒有引起逃荒潮。
林素見此一幕，心中略安，穿過長街，徑直來到已淪為廢墟的家族駐地。
刻著那夜無辜死去的百姓名字的石碑下，林清明和林清雲臉色鐵青，死死盯著跪在二人麵前的林正。
四周屍體雖然早已收走，但那染紅了的地麵，仍向世人昭示著，這裏剛剛發生一場血腥的戰鬥。
林正全身瑟瑟發抖，不敢抬頭與父親和大伯那淩厲的目光對視，腦袋裏一團亂麻。
至今為止，他仍是想不通，那已被宗門斷定為朽木之資的大哥林素究竟是如何修煉出符法的。
更想不通這位平日裏被他從骨子裏瞧不起的大哥，怎麽會擁有如此強悍的戰力，竟然連中階大符師的師傅趙天鐸都為他所殺。
他離開家族不過是區區一年，一年前林素還是不入眼的煉體境武修，可是如今卻發生如此巨大變化，這如何能讓人接受？
他卻是沒想過，在林家諸人的眼中，他這個所謂的二少爺身上，所發生的變化更大，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正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林清雲眼睜睜望著兒子神色變幻不定，隻覺得陌生到了極點，沉默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
林清明搖了搖頭，拍拍林清雲肩膀道：“素兒回來了，我去看看。”
不待林清雲說話，他已大步離去。
望著大哥離去的背影，林清雲眼中露出濃重的感激。
兩兄弟齊心協力數十年，操持家族，早已心意相通。
他很清楚林清明借機離開，是心生殺機，卻又不願見到自己為難，故此才將這孽畜交由己手，目的無非是留他一命！
隻是，這孽畜犯下如此大罪，連累家族幾乎滅門，如何能饒他一命？
林素能猜到是林正泄露了張尊者存放在家族中的符器消息，林清雲如何會猜不到。
想到這裏，他望向林正的目光中，已帶了幾分絕然。
——
站在廢墟前，望著那收攏到一起，蓋著白布的屍體，林素禁不住黯然傷神。
自重生以來，他費盡心力想要保全家族，雖然最終如願，但仍然有十三人戰死！
這十三人，有打小便看著他長大的叔伯，也有加入林家尚不到十年的武者。
他們團結，他們友愛，他們同生共死，英勇無畏！
正是他們，林家才會在短短數十年中崛起，成為令其他四大家顧忌的存在。
魏天龍隻看到林家有尊者張大年坐鎮，才會成長為天歌城第五世家。
卻從未想過，若沒有數以百計的武者前仆後繼，為了林家的發展貢獻出生命，僅靠一個先天蛻凡境尊者，豈能擁有如今的地位！
林素默默的向十三具失去知覺的屍體鞠躬，那雙眸子不知不覺間，已染了一圈淚水。
他並沒有發現，不遠處，沉默而有序忙碌的林家諸人見此情景，皆麵露感激。
林清明本打算找林素談談，他很想知道兒子在魏家所發生的事情。
更想知道，林素在這半個月裏究竟遇到了什麽際遇，不但修為大進，成為符修，更是越階擊殺了靈霄門兩大真傳和兩大家族老祖。
如此巨大的變化，饒是他為家族危機暫時度過感到欣慰，卻也禁不住對林素有些陌生和擔憂。
可見到此景，心中那抹陌生感和擔憂已盡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開懷大笑。
生子如此，夫複何求？無論林素再怎麽變，他仍是自己的兒子！
既是如此，何需擔憂？
他立足片刻，仰天長笑三聲，便已轉身帶領族人收拾殘局。
林家危局雖然暫時解開，但家族駐地被夷為平地，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啪！
石碑下，林清雲悲嘯一聲，驀地一掌拍碎兒子林正的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