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柔的母親

剛回到公寓，便一眼看到門旁邊倚靠著一個陌生的女人，素淨的著裝，安靜的笑容。我走過去看著女人約莫熟悉的臉，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

“你好，我是楊沐的媽媽。”果不其然，我很是激動的把她請進了房間。

楊沐的媽媽輕腳的走入房中，四下探望著像是如墜危險之地般謹慎小心，“阿姨您先坐著，我去給您倒一杯水。”我招呼著他的媽媽坐在沙發上，便走進了廚房。

出來的時候他的媽媽彎腰麻利的收拾著桌幾上淩亂的雜誌，我不好意思的走過去幫忙整理起來，“這幾天我們都外出，沒有時間收拾。”

他的媽媽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我，“你就是楊沐的女朋友吧？”

我微笑著點點頭，他的媽媽輕歎了一口氣，“我還是聽他爸爸說楊沐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他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這個地址還是我從他爸爸那裏得來的，我知道他不想見到我······”她的眼圈泛紅，聲音哽咽起來。

“不要這樣阿姨，楊沐的工作其實很忙碌的，他也是一時抽不出時間。”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失言了，誰會忙碌到連見自己的親媽時間都沒有，可是這句話稍許起了一點作用，她略略止住了自己將要崩潰的哭聲。

她緊緊的攥住我的手，一臉的溫柔，“楊沐是個有些內斂的孩子，需要你多多體諒才好。阿姨看的出來你是一個好姑娘。”

我有些羞赧的笑了笑，轉頭看著牆上的時鍾，“剛和楊沐聯係，他現在在學校，還有十幾分鍾就要回來了，他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兩個女人開始在房中忙活起來，他的媽媽很是勤快的把楊沐積攢滿盆的襪子和衣服統統清洗了一遍，把窗戶和桌椅擦抹得耀眼明亮，她的溫柔和嫻雅讓我很不明白楊沐和她之間到底有什麽難解的恩怨。

我聽到鑰匙在門孔中轉動的聲音便知道楊沐回來了，他的媽媽一臉的興奮垂手立

在沙發邊。楊沐打開門，我把肩上的背包接了過來，楊沐穿著拖鞋轉回了頭，那一刻我想我的心情應該和他媽媽一樣激動。

驚愕的神情在楊沐的臉上一閃而過，隨即而來是滿麵的憤恁，“沐······”他媽媽輕聲的喚著，楊沐一臉冷漠的從她的身旁走過，進入了臥室。

“我不喜歡家裏來陌生人，請她出去！”楊沐在臥室裏大聲的怒吼。

“楊沐！”我試圖製止楊沐的行為。

“讓她走！走，走！”臥室裏傳出猛烈摔砸的聲響。

淚水從她眼睛裏奪眶而出，她嗚咽著用手捂住嘴巴跑了出去。

“阿姨！”我緊隨著她跑到了外麵，“阿姨，您不要傷心，可能是楊沐剛從外麵回來心情不太好。”

“他不會原諒我了······”她雙肩劇烈的聳動，放聲痛哭起來。

吃飯的時候，楊沐一直低垂著頭，細軟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龐，握持筷子的手開始劇烈的顫抖，豆大的淚珠“啪啪”的滴落到他的碗裏。

“|你不知道當初她有多殘忍！”楊沐扔掉筷子，伏在桌上默默抽泣。

任何的語言在此刻都是徒勞的，我唯有走到他身邊，把他的頭捧在懷裏，抹去他滾燙的淚滴。

楊沐坐在滿溢熱水的浴缸裏，像是一具木然的雕像。我坐在浴缸濕滑的壁沿邊，握搓著汲水的毛巾輕拭著他的脊背，楊沐喃喃自語像是在念誦繁雜的梵文。

原來楊沐的母親是一家醫院婦產科的主任，她和楊沐當教授的爸爸是通過相親認識的，夫妻兩人即使沒有戀愛的基礎但婚後的生活也算是相敬如賓，然而一個男人的出現擾亂了這個曾經幸福的家庭。原來他的媽媽在結婚之前曾經癡等的一個男人如今風光的回來了，而她的媽媽竟然毫不猶豫的投入了那個男人的懷抱，丟下當時隻有4歲的他。

他曾經苦苦的抱住媽媽的腳踝哀求她不要離開他和爸爸，可是他的媽

媽仍然狠心離開了他們。這段有關母愛的創傷在他的成長路上留下很深的陰影，他曾經很長時間躲藏在陰霾處痛苦掙紮。

楊沐把頭仰躺在浴缸壁沿上，“所以繪畫成了唯一發泄的出口，也是靠著它我才活到了今天。”“你爸爸恨她嗎？”

楊沐輕歎了一口氣，“我爸爸一直都是個溫文的讀書人，他甚至認為自己是這場感情的局外人。我不能忍受這樣，我不喜歡對感情沒有責任的女人！”“說不定你的媽媽也有難言之隱？”“會有什麽難言之隱，讓她離開自己的孩子。原來所謂的母愛也不過如此。”

|“不要這樣說。”我遮住楊沐的嘴，“在事情沒有真正弄清楚之前，所有的猜測對她都是不公平的。”

楊沐把頭就扭到一邊，沒有說話。“你爸爸也和你說明白這件事情？”楊沐冷笑一聲，“大人們通常都是自以為是，以為小孩什麽都不懂，不會有什麽感受。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陰影會一直存留心底，伴隨他後來的成長。”我揉搓著楊沐的脖頸。楊沐呆呆的樣子。

“可是卻不知道我會不時的很想念她。她的照片我一直夾在漫畫書裏，藏在我房間的書架中。我有多恨她，就有多想她。我是不是哪裏有問題？”楊沐可憐楚楚的看著我，期待我的答案。“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我緊抓住他的肩膀。

“這時證明其實你也是愛她的。書上說感覺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所以這說明她也在愛著你，而且她的愛是沒有恨的。”

“是嗎？”楊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可是，這不會是真的。”

楊沐的眼中重新裝上死寂。

我垂頭輕咬著嘴唇，手掌刮起熱水往楊沐的身上淋澆著。

“不過我還有你，你不會離開我吧？”楊沐撫揉著我的臉龐。

那一晚楊沐一直把頭緊貼著我的胸脯，我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嘴裏哼著遙遠的歌謠，讓他感受著“母親”一直都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