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雲郡王捷足先登

也許是她走得太慢,馬車竟然不見了。

虞冉、舔了、舔幹涸的嘴唇,這一早上,她連一口茶都沒有喝,一口飯都沒有吃。身上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芸豆糕了。這是想送給朱兒的,她可不能吃掉。

幸好她還懂得聞著藥味一路找,這巷子很深,馬車若是一直在這個範圍之內走動的話,藥味就不會散得很快。

正當她滿懷著希望之時,突然有個人從旁邊的巷子裏走了出來。

“冉兒,你讓我好找。”

她嚇一跳,手上的芸豆糕便摔在了地上。

隨即,她的眉目之上便染了一抹疏冷:“你找我做什麽?”

“跟我走。”拓跋雲清負手出現,嘴角溢著一股迫不及待。

上天終於開始眷顧他了,竟讓他率先找到了虞冉。拓跋雲清立即伸手去拽虞冉,可被虞冉一下子躲開了。他愣了一下,表情受挫:“你不願意?”

“嗬~”虞冉冷笑,“我既然從梁王府出來了,就預備著不再與你們拓跋氏有任何關聯。”

拓跋雲清目光一猝:“可是你昨夜明明……”

“那是我欠你的。”虞冉冷冷地道,臉上再無一點笑意,“我欠你的,就該我自己來還。從今以後,無論是你,還是拓跋玉息,都跟我無關了。”

無關?說得容易!拓跋雲清往前一踏便迅猛地捉住了她的手腕:“你欠我的,豈是你說還,就能還得了的?哈……你究竟是有多天真,才會以為給我區區上個藥,就算還清你欠我的債了?我告訴你虞冉,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還得清,因為你欠我的,豈止是這一點點傷!”

“你……你放開我!”虞冉的手腕極細,再加上一整天沒吃東西增加體力,她哪裏掙得過拓跋雲清。隻能是越掙紮,就越吃痛。

“拓跋雲清,你瘋了嗎?我再怎麽說也曾經是你的嬸嬸。你即便對我有所戀慕,也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虞冉心中忽地恐懼起來。以拓跋雲清的、性格,必是要做出什麽可怕之事的。她,她怎麽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啊哈哈哈哈……身份?”拓跋雲清大笑,“自古以來,叔娶寡嫂之事屢見不鮮。那麽我,又為什麽取代不了王叔?”

“你休想!”虞冉氣紅了眼,“你永遠不可能取代他,永遠不可能!

“他這樣對你,你還對他心心念念?虞冉,他到底給你喝了什麽迷魂湯?你的眼裏難道就沒有我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拓跋雲清可料不到虞冉還會說這樣的話,他以為,這時候她心裏該恨死了拓跋玉息才對。可是無論他怎麽示好,怎麽去詆毀拓跋玉息,為什麽虞冉心裏還是沒有他?

十年前是,十年後依舊是。能住進她心裏的那個人,為什麽總不是他?

“我……我以前,究竟是怎樣的?”這話觸動了虞冉,若不是拓跋雲清提醒,她快忘了原來他們之前也有過交集。拓跋雲清一直對自己執念甚深,應該是為了過去的關聯。虞冉突然之間急切地想知道那段過去,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會連累她的人生,也變得這樣風雨飄搖。

拓跋氏皇權的鬥爭,與她何關?她不光為此失去了祖父,更失去了自己能夠平凡平淡的一生。

她恨,可同時又很無力。那是在皇權之下無力掙紮的無奈,與困苦。明明這是自己的人生,卻偏偏隻能由著無形之中的力量,來操縱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是一種不甘心。

“你想知道?”拓跋雲清的手鬆了一下,有點疑惑,“我以為,你一直在抗拒知道那段過去。”

“我為什麽要抗拒?”虞冉嗤笑,“以前我不問,是因為我不需要任何人幹涉我的記憶。每個人看待過去的目光不同,有的人充滿懺悔,而有的人卻充滿仇恨。這種帶著別人色彩的東西,我可不敢接受。”

拓跋雲清微不可聞地笑了一下:“那你現在又為何想知道了?你就不怕,我將你引導入錯誤的方向?”

“你會嗎?”虞冉眯起眼,“若你會,那就證明是我看錯了你,信錯了你。那麽即便我吃了這一回虧,能夠看清楚一個人的為人品、性,也是值得的了。”

拓跋雲清沉下臉,虞冉的這句話可真是夠單刀直入,也夠狠的。為了撒下一個謊,就真的不顧自己在她眼中的為人品、性了嗎?這一個謊,可就是他整個人的價值。他是要撒,還是要實話實說?

這個問題,不在拓跋雲清的考慮範圍。因為事實,本身就是極其殘忍的,他亦不怕虞冉對拓跋玉息會起惻隱之心。

“那你要聽好了……這段往事知道的人,如

今活著的,不出這個數。”他豎起一隻手掌,在虞冉麵前晃了晃。

虞冉心中一定,便知這五個人分別是拓跋玉息、拓跋玉隆、拓跋雲清、太上皇,還有張禦史。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事情真的隻有五個人知道。其他知道真相的人……隻怕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譬如祖父,譬如葉雲娘……

拓跋雲清查看了一下左右無人,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帶著痛苦,咬牙敘述起了那件沉痛的往事。

華錫二十五年,是現在的太上皇登基的第二十五年,也是他稱帝的最後一年。

這一年,珵國太子薨世,皇帝退位,拓跋玉隆登基,三件大事接踵而至,讓無數大臣都心生錯愕,朝野上下更有一股惶恐之意。

而這一切的分水嶺,正是由六月而始。

“……虞太傅帶著你初至東宮,我母妃便讓我攜你去玩,也是那時候我才跟你見了第一次的麵。你在東宮一住就是兩個月,兩個月裏除了吃住不在一起,你我幾乎天天黏在一塊。母妃就曾提議讓當時的皇後娘娘保媒,這事情,虞太傅也答應了。隻是……嗬嗬嗬……你卻不答應。”拓跋雲清說到這裏,眼圈發紅,“我以為當初你隻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童,做不得主意。可沒想到你親自找到了我,告訴我,你心中早已有屬意之人,若我強娶你的話,你甘願跳下假山維護尊嚴。於是,我便隻能央著母妃容後再說……可這一拖,竟拖得我家破人亡,你我也差點陰陽兩隔。”

“八月金桂初綻,便是秋闈之時。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虞太傅帶你來東宮,是因為要與父親商議秋闈的試題。不過你知道嗎?那試題卻在後來不翼而飛了。多蹊蹺的事情,那些試題原本好端端地鎖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除了我父親與虞太傅自己,沒有人知道在哪兒。可它們,偏偏不見了。”

“有人偷了試題?”虞冉皺眉。貢生們有這麽大的膽子?可是即便有,他們所拿到的試題也不一定就是當日要考的,最終的試題還是要由皇帝親自定的。

她才說出口,自己在心裏就已否決了。若要偷的話,那也該偷紫金殿上最終的試題才對。

“哈哈哈哈……是,有人偷了。”拓跋雲清陰測測地說道。

這話,在虞冉的意料之內,又在意料之外。她聽得,膽戰心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