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廢妃

淩雲閣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院子裏,跪滿了一地,包括昨日被打得不省人事,如今才剛剛醒轉的春曉。

她還完全摸不清狀況,隻是見蝶氏一臉的狼狽相,以為錯過了什麽好事,便問秋濃:“姑姑,可是太上皇下旨要廢了側王妃?”

秋濃悶聲不吭地將她的頭按下,道:“什麽都別問。”

其實她心裏也不是很清楚,就是有種直覺,太上皇的懿旨不會是什麽好事。從拓跋玉息的臉上,或者從元蘭的臉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不難猜測,這道懿旨,是拓跋玉息特意求來的。

“……吾本退居深宮,不理凡塵,奈何玉息吾兒,有此刁妻,吾深痛兮憐兮。固應吾兒之求,就此廢去虞氏……”高通的宣旨聲響若洪鍾,字字都敲在所有人身上。

太上皇……竟然廢了虞冉。而且這懿旨,居然還是拓跋玉息親自去請來的!底下的下人們都麵麵相覷。這梁王府的風水變幻,可真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剛才還見虞冉打了漂亮的一仗,一轉眼,竟然被太上皇給廢了!

虞冉一個字都沒有再聽進去,腦子裏嗡嗡嗡地直叫,就連高通走了,自己手中捧了那道懿旨,都還未曾回神。

“小姐……”秋濃擔憂地扶住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簡直揪心地要死。

虞冉口中喃喃:“沒有了……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我唯一剩下的自尊,也沒有了……”

她之所以還執意留在梁王府,就是因為這王妃的名分。這不光是屬於虞冉一個人的榮耀,更是整個虞氏族人的榮耀。更何況,虞太傅因與先太子有所牽連,她若是不緊緊抓住跟拓跋玉息的這絲關係,她怕……她終將無力保全虞氏族人的安危。

可是成也蕭何敗蕭何,也正是這絲關係,才令紫金殿中的皇帝日夜擔憂,擔憂拓跋玉息這位他親愛的兄弟,會終有一天為了她而背叛自己。所以,先下手為強,自古能占先機者,便為王。

一切,都是因當年之事而起。孽情,孽債,孽來償。

隻是虞冉,恐怕是無法再從拓跋玉息嘴中,得知真相了。

“這就

是你要的結果?”她像是沒了靈魂,抱著那道懿旨來到拓跋玉息的麵前,一遍遍地問他,“這是你要的結果嗎?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奪走了我的所有,你滿意了嗎?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她的確什麽都沒有了。祖父沒有了,張啟沒有了,天真沒有了,童貞沒有了……她來這梁王府走一遭,留下的是自己最為珍貴的東西,可帶走的,卻是片片心碎。

她將懿旨狠狠地摔到拓跋玉息的臉上,恨不得……恨不得撕破這張臉,讓她看看清楚,究竟哪一張臉皮,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懿旨掉在雪地裏,落了幾片碎雪。灼目,但讓人更加清醒。

“不錯。”拓跋玉息淡淡地說道,“我要的,就是你離開這裏,離開我的生命。”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若再待下去,說不定,心就化了。他會奢望著與她一同死去,與她黃泉再續夫妻情緣。可他終歸不忍心,不忍心她這樣大好的年華就這樣塵封泥土之下。所以他放棄了……不得不放棄。

“元蘭!”秋濃急忙叫住要跟著一起離開的元蘭。

元蘭一頓,偷偷回轉身道:“秋濃……你我,你我還是算了吧……”

秋濃立即怔住了:“你,你說什麽?”

或許他該與他的殿下一樣,不讓自己愛得那樣自私。愛她,就得想辦法讓她活下去,而不是想著什麽不能同年同月生,但願同年同月死。他望著秋濃那傷心的模樣,就一句話也說不下去了。

“元蘭,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會這樣?”秋濃絕不輕易哭泣,如今卻像個被拋棄了的娃娃一樣,扯著元蘭不肯放手。

元蘭道:“殿下連夜進宮去求的懿旨,我攔不住。”其實……他也根本沒有攔。自從知道拓跋玉息的決定之後,他也似乎覺得,自己這一生的日子已經所剩無幾了。他不該耽誤秋濃,她還如此年輕。

“冉兒!”拓跋雲清忽然驚呼了一聲,秋濃立即回身,元蘭便趁著此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淩雲閣。

萬念俱灰,虞冉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她歪在拓跋雲清的懷中,冷得,像是血

液都結了冰。

“哼,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蝶氏這時走了過來,搭著翠微的手,顯得那樣憔悴不堪。她剛滑胎,方才又那般哀求,必是動了自己的根本。眼下,她也是走一步路,都已嬌喘連連的了。

可她仍然要發泄心中的憤恨,是虞冉,是虞冉一次次地毀了她的所有。這樣一個狠毒的女人,有了今天這般下場,豈不就是老天開眼?

“哈哈哈哈哈……”她大笑著,像是瘋了一般走了出去。

翠微對這變故簡直不知所措,見蝶氏離開,便也隻好跟了上去。

院中,便隻有一堆下人圍著拓跋雲清跟虞冉。他抱著她,但感受不到她的一絲氣息。

“小姐,小姐……”春曉嚇壞了。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呢?拓跋玉息就算再不喜歡虞冉,也不該這樣絕情地請旨廢妃啊!

“秋濃,你扶春曉回去。冉兒這裏有我!”拓跋雲清說道,打橫抱起已經失了心魂的虞冉,向地上跪的其他人橫過一眼,道,“你們都去做你們的事去,沒有我的吩咐,都不許靠近。”

“是……”虞王妃雖然不是虞王妃了,可雲郡王還是雲郡王。他的話,自然要聽。

拓跋雲清又吩咐一旁的鍾太醫:“你快過來看看。”這個時候,什麽狗屁張序跟江太醫他都不相信,他隻相信他自己帶來的人。

鍾太醫應了一聲,便跟他進了屋。

不過一會兒,二人便又出來了。鍾太醫附在拓跋雲清耳邊說了幾句什麽,拓跋雲清的臉一下子就沉得跟鍋底一樣:“此事你務必要保密。”

“可是……”鍾太醫猶豫。

“你就照我吩咐的去做,萬事有我擔待。”拓跋雲清說道,“你先擬些方子讓她的身子好起來,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

鍾太醫隻好道:“是,臣知道了。”便匆匆地走了。

拓跋雲清有些失神,站在門口好長一段時間,才又重新走到屋裏。

虞冉歪在床上,明明沒有流血,可那張臉卻白得嚇人。突然,她渾身一顫,直起身子張嘴嘔了一聲,“嘩啦”吐出了滿嘴的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