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真相的打擊

虞冉的確受過劍傷,但拓跋玉息沒想到,拓跋雲清會連這個都跟她說。

虞冉受傷之後便被拓跋雲清挾持推下了假山,故而傷勢很重。皇上下令傾盡整個太醫院之力都要救活她,並沒有計較她是虞太傅的孫女。然而,也許是太醫院之中也有太子餘黨,便夥同虞太傅定下了一個歹毒之計。將一種罕見的毒藥摻入了傷藥之中,令虞冉每逢回憶起當日的事情,都會痛不欲生。

這並非簡單的折磨,而是原本要威脅整個拓跋皇族的一劑猛藥。痛苦會使虞冉下意識地不去想那段回憶,但是卻不能保證她永遠想不起來。所以關於那一年的所有卑劣,都成了整個拓跋皇族懸在頭頂的一柄鍘刀。即便有一天有人研製出了解藥,對於皇族來說也永遠麵對著兩難的境地:讓虞冉活下去,則手足相殘的醜惡終有被揭露的一天;殺了虞冉……卻會成為忘恩負義之徒,皇室威嚴不再。

不因別的,隻因拓跋玉息。虞冉,曾拿自己的命救下拓跋玉息。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虞冉在摔下假山之後卻失憶了,令原本已經打算借此機會全身而退的太子黨方寸大亂。

她失憶了,本就忘了那些肮髒的事情,對於皇族來說,可謂鬆了一大口氣。

說起來,當時的拓跋玉息也足足為她捏了把冷汗。若是她醒過來哭鬧著說起事發的那一幕,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取舍。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虞太傅等太子黨才將虞冉中毒之事給隱了下來,一直到前不久虞冉在宮中發病,才為拓跋玉息所察覺。

拓跋玉息慶幸,連老天都在幫著虞冉。

可眼下,他懷中的人兒卻很痛苦,好像在一夜間從那個一向孤傲的虞冉,變成了楚楚可憐的虞冉。

“他並未說什麽,隻是跟我說了句‘你也該解脫了’,便將藥交予了我。”虞冉並不是隻會哭啼之輩,她在陰謀麵前何其敏銳,否則也無法發現當日張啟撞轎的端倪。但她還是沒料到,真正於她有害的,竟然還有她的祖父。

在接到藥瓶的那一刻,虞冉好恨。恨這一切竟然不是為了虞氏整個家族,而是因為拓跋玉息的

刻意保護,祖父走投無路之下的成全。她討厭了這麽久的男人,竟才是一個一心一意為她的人。

她,無顏麵對。所以,才會有之前以葉夫人為借口的刻意疏離。但,她始終沒能夠駕馭好心裏的這股悲憤與委屈,而任他擁抱。

拓跋玉息抱緊她,又想起當年他抱起渾身淌血的孩子時,她仍睜著眼睛看他。得知他安然無恙,她才昏然睡去。這便是她最後一次清醒地看他,用隻屬於她的純真眼神。再醒來,她已成了一張白紙,那些罪惡都被終結在了她如火蓮一般的血泊當中。

不由得,他將自己的雙臂收得更緊,唯怕懷裏的虞冉會如當年一樣乘風而去,或者再也不記得他了。

“對,你該解脫了。所以這瓶藥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麽意義。你刻意選擇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不去想。隻要你不想,就不會痛苦,也……也沒有危險。”他道。

虞冉笑得蒼白:“這便是你一直不將解藥直接給我的原因嗎?”

拓跋玉息不得不點頭。他曾對虞冉提及有讓她恢複記憶的辦法,沒想到虞冉能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沒有那段記憶,我原來不怕,也不稀罕。但現在,我想要那段記憶。”虞冉道,聲音十分平靜,“因為那段記憶裏有很多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如果我一輩子都記不起來的話,可能我就永遠失去了這些東西。我已經失去了很多,我的父母……我的童年……張啟……還有,祖父……我如果再不找回那些東西的話,我怕,我也不知道活在這裏的意義了。”

拓跋玉息很想告訴她,這件事不止虞太傅有參與,連張啟都……可他不能說。虞冉已經夠傷心了,如果他再告訴她這個事實,那麽她將毀滅的不是生命,而是整個信念。

他寧願張啟在她心中留有永不磨滅的地位,也不願這座醜惡的雕像崩塌,去摧毀虞冉的世界。

“好。我幫你!”拓跋玉息道。在京郊他有一間藥廬,是當年虞冉垂死之時開建的。後來虞冉得救,藥廬就一直沒有作廢,平日所製之藥都用來分發百姓了,也算獲益良多。

他將藥瓶握在掌心

,微微推開虞冉,曲起食指慢慢地抹掉她的眼淚:“冉兒,無論你記起來的是什麽,都必須答應我,不離開我。”

虞冉微詫。虞太傅隻告訴了她這些,但是對於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麽,卻是隻字未提。她現在已經確定拓跋玉息對她並沒有企圖了,而且是在盡他的能力在保護她,可是為什麽……他又要說這種話呢?難道這些事情的背後,還另有隱情?

她不禁發抖,突然推開拓跋玉息。不知為何,她有一種時空交錯的錯覺。拓跋玉息年輕的臉龐就在自己的腦海裏,可她卻沒辦法看清楚他的五官。

“好。”她點頭,算是答應了。

拓跋玉息好像仍然心事重重:“雲清來梁王府的意圖明顯,以後你可要當心了,不要再輕易接近他。我會讓元蘭派人盯著織雲閣,一旦有消息就趕過來。至於解藥……你不能保證一定有效,但你可以試試看,我明日就叫元蘭送過來。”

虞冉道:“好。”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麽,飛快揪住拓跋玉息的袖子,“不必派人去織雲閣盯著,他不會傷害我。”

拓跋玉息的眉一皺:“我不相信他。”

“不,他不會出手傷害我的,他隻會想辦法折磨我。我想,這便是他想報複我的手段。所以,隻要我不覺得痛苦,他就無法達到目的了。”虞冉說道,以為拓跋雲清之所以要折磨自己,就是因為當年先太子妃的一句無心之言——要讓太後娘娘指婚。在他眼裏,或許是拓跋玉息奪了屬於他的東西,而並非因為她這個人。“他是個極其敏銳之人,你派人過去監視,很容易就驚動他。萬一……我是說,他萬一再有別的什麽舉動,或是對殿下不利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拓跋玉息沉吟道:“你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在梁王府,量他也翻不過天。”說完突然頓了一下,猶豫地問道,“冉兒,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虞冉如被針蟄了似的鬆開他,惶然退後幾步:“殿下身係全府安危,妾身自然是擔心的。”

她雖這樣說,拓跋玉息卻是滿心失望。

究竟何時,她才能解開心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