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出天地驚
越澤喃喃自語道，點點的金星在眼前直飛。他恨不得馬上就躺倒在地，一睡不起，哪管它什麽春夏與秋冬。但思來想去，那晃晃悠悠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倒下去，還是堅持站立著，雖然有些踉蹌。
按照他平時的作為，這時候就應該先退出去再說的。但不知為何，越澤心裏就是不願意放棄，就仿佛，一旦放棄了前進，自己就會變成秘境鎮裏那條永遠遭人白眼的野狗一樣。
“要靠自己……要出人頭地……”
聲音含糊不清，越澤眸子裏的光芒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堅定。
綠竹印記內的霸下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依然保持著沉默。若說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維持著越澤的身體，使其不至於完全崩壞。無數的劍意已經侵入到了越澤身體深處，就連剛剛開啟的心輪之內，都滿是劍意風暴，若不是霸下出手維持，越澤整個人隻怕瞬間就會碎成一堆肉塊。
“這是隻屬於你的戰鬥，沒有人能幫你！這點小小障礙都無法跨越，那我等皆願歸於寂滅，永世沉淪！”
霸下冷眼看著，如同鐵石心腸一般。
“霸下……霸下你個混蛋，幫……幫小爺一把又如何……”
“小爺我……我真的撐不住了……好累啊，真想休息……”
“誰，誰在說話……爹娘？狗屁……小爺是雜種，沒爹娘……小爺是雜種，沒爹沒娘……”
“爹……娘……你們在哪裏？你們在哪裏……我好冷啊……你們在哪裏……”
“狗娘養的，狗娘養的……小爺不要你們了……小爺自個活個痛快……”
滴答的鮮血直流，越澤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身子晃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但奇跡一般，他竟沒有碰到任何一株雜草。就仿佛一種身體本能一樣，讓他能夠感受到劍意的侵襲，從而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傷害。
搖搖晃晃，越澤又前進了一丈多，距離大門隻剩下最後一點距離。但庭前台階下密密麻麻全是雜草，竟沒有絲毫縫隙可鑽，而且劍意更加狂暴，哪怕沒有靠近，都能感覺到空氣裏那種冰冷鋒利的氣息。
越澤忽地站穩了身子，不再搖晃。他的雙眼無神，意識已經不知道飄到了哪裏。恍惚中，他卻仿佛回到了幼年時代，回到了那個冰天雪地的夜裏，回到了那個與野狗對峙的驚險時刻。
食物，生與死，然後進行抉擇！
“東西是我的，你跟我搶，我就打死你——”
漫天的劍意已經變成了那頭麵目可憎的野狗，越澤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一種野獸一般的猙獰，喉嚨嘶吼著，他竭盡全力，狠狠的撲了過去。
事若不順，唯有拚死一搏，他也就剩下這點東西可以驕傲了！
霸下一聲歎息，咿呀一聲，小樓的大門忽地洞開，庭前的雜草也唰的一聲向兩邊倒伏，讓出了通道。越澤整個人撲了進去，骨碌碌的滾了好幾圈，然後就趴在地上，再也動彈不了。
小樓的大門再次無風自動，砰
的一聲緊緊關閉。
一點幽幽綠光從越澤胸口浮現出來，仿佛同時有一個巨大身影也浮現出來。凝視著地上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少年，巨大身影臉上隱約帶有一絲欣慰的笑意。
霸下輕輕一招手，小樓驀地一陣震動，就仿佛擁有生命一樣，嗚嗚作響，拚命抗拒。但它終究阻止不了霸下的動作，小樓地底深處的一塊地基基石頓時脫落，穿越了層層泥土岩石，來到了霸下手上。
這塊基石方方正正，黝黑斑駁，毫不起眼。
霸下凝視著這塊基石，卻是萬般感慨，唏噓不已。
“當年我親手將封元塔打碎，將身為塔基的你崩飛，破壞了他的封印，想不到時至今日，我卻要將你重新找回來，重新安裝到封元塔上，重新完成他的封印，完成自我囚禁。吾欲脫開牢籠，最後卻又自歸牢籠，世事之無常，莫過於此啊！”
“天不能遮，地不能埋，吾等之路，就由你來繼承了！”
基石慢慢落到了越澤心口，一直安靜不動的綠竹印記頓時有了動靜，一個古老無比的存在在緩緩的蘇醒，緩慢的傳遞出自己喜悅的心情，更主動散發出柔和綠光，將基石慢慢牽引過去。
不起眼的基石開始發生變化，慢慢變小；綠竹印記也從越澤胸口脫離，主動靠近基石。兩者一寸一寸的接近，無比緩慢，無比艱難的靠近。
就在兩者相互結合的一瞬間，轟隆一聲，諸天世界忽地同時炸響驚雷，漫天雷電轟鳴，肆虐周天，無數絕世強者紛紛驚起，驚疑不定，神念穿越無數空間，彼此交流著看法，卻都是一頭霧水，難以捉摸。
滄瀾山秘境內，天空瞬間烏黑，黑夜籠罩大地，萬丈雷龍穿空而過，撕裂黑天，轟隆直響；劈裏啪啦的雨點嘩啦啦的傾盆而下，片刻就成澤國，泥石流奔騰呼嘯，肆虐一方；無數妖獸驚慌失措，狂暴躁動，像發了瘋一樣。
“如此天地異象，秘境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非真有人獲得逆天傳承？”
“不可能！滄瀾山秘境屬於小秘境範疇，斷然不會出現太過逆天的存在！這種異常天象，是天地震怒，還是其他？”
進入秘境之人，都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天，震驚異常。無數意誌不堅者開始變得麵如土色，惶恐不安；意誌堅定的天驕雄者，卻都冷眼旁觀，猜測著其中的由來，抽絲剝繭的尋找每一絲可能的機緣。
不管外界如何風雲變幻，雷雨交加，小樓內卻始終安靜一片，靜謐無比。
基石終於與綠竹印記徹底結合，密不可分。綠竹圓溜溜的身子上多了一圈漆黑凸起，就仿佛多了一個竹節一樣。它在空中盤旋了一下，再次投入了越澤胸口，烙印在他的心頭上。
“一株天星花，不過讓我一點靈識清醒片刻，無多大用處，也罷，看在你始終沒有後退的份上，就成全了你吧！”
巨大身影凝視著越澤，身形慢慢變淡，慢慢的消失不見。越澤胸口印記射出一道綠光，將空中
那團幽幽綠光裹住，嗖的一聲縮了回去。
越澤心輪內，本來被吞噬一空的天星花藥力，忽然從心口噴湧出來，灌注進心輪內，更蔓延到他的全身。此時藥力已經沒有了那股岩漿一般的狂暴性質，變得溫和起來。
溫潤無比的暖流，撫慰了越澤身體上的所有傷痛，撕裂開來的傷口在慢慢的收縮，合攏，逐漸愈合；大量流血流失的元氣也在暖流的補充下慢慢恢複，開始變得充盈起來；隱藏在身體內部的無數細小劍意，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捏合在一起，化成一粒銀光閃閃的圓珠，安靜的佇立在心輪之內。
天星花的藥力，對於越澤來說，太過強大，本來是吸收不了的。但一方麵由於傷勢太過嚴重，大量的藥力被運用在了恢複傷勢之上，無形中融入了血肉當中；另一方麵，那狂暴的力量一開始就被龍一過濾了一遍，變得溫和溫馴，就連力魄境也能夠吸收。
越澤這也算是因禍得福。身體先被劍意肆虐了一遍，又被龐大藥力重新構建組合，就相當於一具粗胚，被狠狠的揉碎，再重新鍛造，無形中就變得更加強勁堅韌。一旦恢複，他的肉體強度，必定堅固無比，力魄境修煉，絕對是事半功倍，一日千裏。
“霸下，霸下，小爺這是到了地獄麽？”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越澤終於醒了過來。還沒有睜眼，他就已經開始嘮叨，絲毫沒有因為小樓前院的慘痛經曆而沮喪絕望，語氣依然輕鬆無比。
沒有任何回應，一片寂靜。
越澤也沒有失望，霸下本來就是一個悶聲葫蘆，不出聲那才是正常的。他瞄了一眼四周，潔淨的地板，古樸的蒲團，漆黑的方桌，還有桌上供奉的一個卷軸。
摸了摸身體，沒有發現傷口；歪頭想了想，越澤開始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亮白牙。
“就知道霸下你是個好人！小爺果然是賤命一條，怎麽都死不了！我說霸下啊，早這樣該多好哇，該作弊就要作弊，你輕鬆，小爺也痛快！”
“我說，這目的地也到了，門也進了，究竟要取什麽東西啊？小爺還等著見識見識儲物空間長什麽模樣呢？霸下，你聽到了麽？霸下……霸下，霸下，你可別玩小爺！小爺膽子小，不經嚇！好歹小爺也流了這麽多血，總該有個交代吧！”
還是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回應。
越澤騰的一下蹦了起來，一蹦三丈高。他沒有心情為自己突然提升的力量而欣喜，隻是緊蹙著眉頭，在小樓內來回踱著步子。他中間又喊了幾聲霸下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回應。這種跡象，讓他心裏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
“該死的榆木疙瘩，你當小爺這裏是什麽？悅來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我呸！下次再讓小爺看到你，不將你罵得連你娘都認不出人來，小爺就決不罷休……該死的，我的儲物空間，我的靈藥啊！”
越澤哀嚎著，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皺到了一處，心裏就像是吃了黃連一樣，苦不堪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