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家遠行
天月湖，縱橫約九百裏，湖麵煙波浩淼，一望無垠，時有漁舟點帆，在水雲之間如浮萍漂泊。
徐潤踏著殘留的夜色，在天地的蒙蒙青冥中，躣躣獨行。
他的耳畔，仍然回蕩著母親臨行前無聲的哭泣；他的眼前，依舊還是父親決然轉身疾走的背影。
一個快脹成了滿月形的布包袱，搭在徐潤的肩背，裏麵有徐母、盧晴合力親手做成的幹糧。盧晴和餘藍都沒有來送徐潤，餘藍是根本就不知道徐潤要離家萬裏，遠走他方；盧晴則是師命難違，也沒有來送他一程。
徐潤心中思索，逍遙子要他一路向西，尋找天月湖的源頭，應該不是隨口一說，必然另有深意，隻是自己現在還想不明白，不知道主旨何在。
經過一番跋山涉水，首次離家遠行的徐潤，開始從離別的感傷中，漸漸調整過來了。他沒有落下《九清歸一訣》的修煉，經常是走累了，便尋一個安全、安靜的地方，盤膝趺坐，修習法訣，再趕路的時候就越覺得輕快。
這麽行了一段時日，徐潤感覺自己越發身輕體健，不管多崎嶇的小路、多危險的沼澤，他也能如履平地，快步而過。
山中無日月，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徐潤滿滿的行囊也變得幹癟了。他身上帶有五十兩紋銀，這相當於一戶人家七、八年吃穿用度的總量，不是一筆小數目，都是盧謙讓盧晴硬塞給他的，出手不可謂不大方。
這天，徐潤的幹糧眼看就要見底了，他決意到走出深山，到人群聚居的地方，補給糧食，繼續趕路。雖然山裏飛禽走獸隨處都是，可徐潤不願輕易殺生，本來就是自己貿然闖入它們的生活環境，攪動它們天然的平靜，心中已是不安，若再活生生地剝奪它們的生命，那就更是不該，而且，很殘忍。
出山四五裏，有一小村落，村子四麵環山，有一條寬約三丈的河水穿流而過。幾個光屁股的小娃子，嬉水歡笑，徐潤便向離他最近的小孩兒道：“娃子，你們這兒誰家的地最多呀？”
那小娃兒毫無心機地道：“族長家的地最多了！叔叔你從哪裏來的？七月的天，你穿九月的衣服，一路走來不熱啊？”
徐潤笑道：“嗯，叔叔是有點熱了，要去你族長家喝點水，你帶我去好不好？”接著從右邊的袖子裏拿出一把木製的小劍：“要是現在帶我去，這木劍就歸你了。”他的那把不起眼的短劍，就放在左邊的袖口裏。
那小娃兒忙把一條破爛褲子穿上：“我帶你去，我帶你去！”眼睛一刻不離那把木劍，似乎看到了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玩具。
徐潤馬上就把劍給了他，小娃兒拿到劍，喜歡的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一邊走一邊說：“叔叔你快跟我來，族長家就在村裏，離這兒不到一裏路。”
徐潤微笑道：“不急，不急，小心別摔了。”
那娃兒道：“才沒事，這條路我閉著眼睛走都不會摔了。”
徐潤不緊不慢地跟在小孩後麵，到了一家大門口，門上一左一右貼了兩個門神，小孩要敲門，徐潤止住他，然後自己節奏如一地敲了三聲。
門扉半開，現出一個妙齡少女，她見到徐潤，呆了一呆，臉忽然就紅了，急忙把門關了，往屋裏退去。
那小娃兒拍手大笑道：“喔，佳姐姐臉紅咯，不好意思咯，凶不起來咯！”
一把帶點嗔怒，清脆而又悅耳的聲音道：“小猴兒你再叫，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小娃兒吐了吐舌頭，撇了撇嘴，卻是沒有再起哄了。
徐潤看得想笑，對小猴兒道：“好了，到地方了，你的事已經做完了，木劍也是你的了，去玩吧。”
那小娃兒興奮地高叫一聲，拿著小木劍一步三跳，迅速遠離。
徐潤還待再敲門，門卻已經開了，一個白須白發的老者，看了一看徐潤，微微笑道：“不知小哥兒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徐潤行禮，而後道：“晚輩奉長者之命，在外遊學，今食糧將盡，想求老丈行個方便，賣與口糧，絕
無二價。”
那老者嗬嗬笑道：“原來如此，請進，請進！”
徐潤告了擾，便隨老丈進了門。門內有一個大院子，院子裏有一顆桂花樹，樹下有一把太師椅，椅子旁邊的桌上有一把茶壺、兩個杯子，壺裏還冒著熱氣。
老丈把徐潤延進客廳，原先開門的那少女便奉上茶水，那老丈開口道：“老朽寒舍簡陋，也無美食可堪果腹，唯有以此盞‘青月茶’待客，萬望見諒！”
徐潤笑了笑，灑然道：“老人家惠賜香茗解渴，晚輩感激於心，先飲為敬！”
徐潤慢慢把杯子裏的茶喝完，然後起身行禮道：“老人家，叨擾了，告辭！”
老丈也沒多說什麽，任由徐潤離去。
那少女從裏屋走出來，挽著老者道：“爺爺，看他不像個壞人啊，怎麽不留下來呢？”
老者搖了搖頭：“此子確實不錯，英華內斂，屬人中龍鳳，很有來頭。這樣的人，可做個君子之交，但不宜交往過深。”
“為什麽？”少女不解。
“此子相貌英俊，一表人材，尤其是一雙眸子，深邃內斂，神韻斐然，最易招惹情孽，一個不慎，就會得罪宵小，禍延親友。”
“長得好看也有錯啊？”少女忿忿不平。
“你看，我話還沒說完，馬上就應驗了，嗬嗬……”
“爺爺！”那少女埋了頭，撒嬌不依。
“嗯，佳佳今年也滿十六了，是該說門親事了……”
“不說，就不說，我要永遠陪著爺爺！”那少女急忙道。
“你看剛才那個小子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少女有點羞澀，很不自然地打迷糊。
“哈哈……哈哈……”老者開懷大笑。
“壞爺爺，臭爺爺，就知道笑話我，再也不理你了！”少女大窘，逃也似的回了房間。
老者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喃喃自語道：“真是個萬裏挑一的好後生！可惜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