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還是當我撒謊好了

朝顏一麵憤恨的踢著腳下的石子,一麵向下一個禁地挺進。一次挫折不代表什麽,百折不撓才是仙女該有的品質。

這次不是竹林也不是塔,而是一個類似地洞的地下宮殿。掩映在一片春意盎然的花叢中,蜿蜒的石階伸向不知名的黑暗之處,像是開口的怪獸。

朝顏一隻腳踏進去,已感受到森冷的寒意撲麵而來,不由得瑟縮下身體,心裏開始有些猶豫。墨瓊的警告還在耳邊,朝顏努力衡量是自己的安危要緊還是懷玉的消息要緊,躊躇良久,最終大步踏了進去。

一階一階走下去,寒露越重,逐漸侵蝕全身,身體各處的關節開始麻木。還好朝顏有仙體護身,否則還沒走完就先凍僵在路上了。

探頭探腦朝黑暗深處瞄了一眼,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清。這個神秘的地下空間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耳邊依稀傳來斷斷續續的女性哭聲,淒淒慘慘,悲悲切切,在這樣漆黑寒冷的空間裏顯得無比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有人嗎?”朝顏站在石階上朝下麵張望,依然什麽也看不到,隻是哭聲從未停止,一聲接一聲的飄上來。

朝顏善心使然,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也許這裏被關著的是外族的女孩,也可能被關了很久,非常痛苦,卻無法逃離。不管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準確,朝顏還是決定下去看一看。於是小心翼翼的踩著石階向下走去。

石階很長,蜿蜒崎嶇。還好魔界的白天也依然是灰蒙蒙的天空,所以即便這裏光線昏暗,不至於使反差太過強烈,而且地下室的牆壁上點燃著火把。奇怪的是火把隨著你的步伐而逐一變化,當你走到某個位置,身後的火把就會熄滅,緊接著前方的又會點亮,仿佛聲控的一般。

越往下走,哭聲就越清晰,仿佛有著極深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化作抽噎,一點點從黑暗之中抽離出來。

當她踏下最後一節台階,赫然發覺陷入到一座迷宮樣的輪回之中。周圍共有五條岔路,每一條道路都通向黑暗的盡頭,如同剛進來的石階一樣,看不清虛實,隻有真正走近火把才會點燃。

朝顏咬著指頭犯了難,岔路太多,而聲音又模糊不清,隱

隱約約的仿佛回蕩在寬敞的大廳中一般,讓你辨不清方向。

朝顏躊躇片刻,依次走向每個岔口,走過去的時候就停下,聽一會,再走。直到把五條岔路口都聽了一遍,才憑著直覺選中最右邊的一條岔路義無反顧的踏了進去。

橘色的火把點燃,忽明忽暗仿佛鬼蜮。

一旦走近,朝顏才愕然驚覺,這裏並不是普通的地下室。粗重的鐵門,窄窄的金屬柵欄,每個門前都掛著一把封印了法術的銅鎖。鐵門內的景象看不清,但是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毛骨悚然的笑聲倒是讓朝顏渾身發毛……這種感覺,應該是個類似監獄的地牢吧。

原來,這個禁地是魔族的某一處地牢?

一路走下去,戰戰兢兢,朝顏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小綿羊,而周圍圍滿了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不停的撞擊著金屬柵欄,嚎叫著俯衝,幾乎要將柵欄撞碎。

朝顏緊貼著另一側的牆壁,大氣也不敢喘,低著頭快步前行。那黑暗之中一雙雙瑩綠或是紫紅的眼睛噴射著危險的氣焰,她不敢想象如果將他們放出來會是什麽情形,先把她撕碎扯爛,毫不留情麵的吞進肚子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這,冷汗直冒,先前的悲壯和好奇早已拋之腦後,唯一留下來的,隻有赤裸luo的恐懼。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孤身一人,走在關滿凶惡猛獸的昏暗地下室中,隨時有被奪取生命的可能,而自己,隻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千年之前,當懷玉獨自離開忘憂山之際,她就必須要一個人走下去,就如同此刻走在野獸橫行的地牢,也隻能自己堅強,自己保護自己。

哭聲還在繼續,朝顏救人心切,也顧不得許多,大步朝最深處的牢房走去。隻不過越往深處,寒意越重,朝顏幾乎要癱倒在地,勉強撐著身體一步步前行,直到一個龐大的黑影擋住了前麵的路……

朝顏的心裏咯噔一下,隻覺得寒氣順著腳底嗖嗖往上竄,身體瞬間僵硬了。

昏暗的通道裏,一個龐然大物虎視眈眈的立於正前方,瑩綠的瞳孔裏噴射著獸xing的火焰,朝顏就是再遲鈍也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那是一個類似於獅虎之類的

動物,頭大腰窄,額頭生出鋒利的獨角來,在昏暗的火光下閃爍著寒光。

既然是魔界的生物那麽都具有一定的魔xing,顯然凶狠和殘忍是它們的代名詞,眼下與它狹路相逢一定是死路一條。朝顏有點抱怨自己天然無害的法術,身邊又無寸鐵,想要化險為夷隻能是做夢了……如果真是夢就好了……

這個時候後悔也為時已晚,手邊所及之處惟有懷玉留下的那把白玉短笛,可是這個能當武器麽?不管怎麽樣,死馬當活馬醫,拚死一搏吧,總不能眼巴巴的死在這裏吧?

朝顏打定主意,全身打起十二分的警界,一動不動的盯著魔獸,準備殊死一搏。

野獸畢竟是野獸,沒有什麽迂回戰術,隻是本能的撲向獵物。朝顏還在考慮怎麽才能用短笛做武器,是打它的頭好還是捅他的眼睛好還是……魔豹已經嗥叫著飛撲過來。朝顏索性閉上眼睛,心一橫,雙手握著短笛直挺挺朝頭上方刺了過去……

溫熱的血漿灑落在朝顏的頭上和臉上,低頭一看,白玉短笛纖塵不染,連半點血跡也沒沾!

朝顏嚇了一跳,難道魔獸看到自己亮了武器就害怕的提前自殺了?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抬頭看時,眼前已經多了個人。紅發金眸,薄唇俊臉,手握一條黑色的長軟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殷紅的血跡一滴一滴順著劍刃流淌……

竟然是那個在竹林遇到的男人!

朝顏隻覺得無數小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由腳趾一直竄上腦袋瓜子,那叫一個冷。這簡直比遇到魔獸還令人尷尬。

男人走到朝顏麵前,一抬手摘掉她頭上的紗帽,將她從頭到腳裏裏外外打量了一番,和顏悅色的道:“你是誰?怎麽如此大膽連魔族地牢都敢闖。”

朝顏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沒有闖,門是敞開的,我隻是……”

男人挑挑眉毛:“嗯哼?”

“隻是……”濃重的血腥在地牢中蔓延開來,哭聲卻孑然而止,朝顏頗為窘迫的撓撓頭,“我剛才明明聽到哭聲。”

男人還是保持不變的笑臉:“嗯哼?”

朝顏挫敗的垂了頭,用腳尖刨地:“你還是當我撒謊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