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心碎成塊
莫筱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筋疲力盡地跌坐在馬路邊的園林椅上，雙眼空洞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視線裏闖進牽手相走的一家三口，小男孩調皮地一蹦一跳，爸爸和媽媽的眼神裏充滿了寵溺。一家三口的手，緊緊地牽著。
莫筱憂的眼眶一酸，眼淚便是再次湧了上來。這時，手機響了。她掏了好久，才從包包裏找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莫筱憂！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不僅請假請的越來越積極，現在連晚飯都不來做了！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老板看在眼裏！”電話另一頭，傳來易宸澤普天蓋臉的責罵聲。
莫筱憂擦著臉上越來越多的淚痕，帶著哭腔說道，“老板，我把孩子還給他了。”
電話的另一頭短暫地安靜了幾秒，隨後傳來更加激動的吼聲，“莫筱憂！你是不是腦子有坑！為什麽要把孩子還給那麽傷害過你的人！孩子不是你的全部嗎！你不是一直拚命在反抗嗎！為什麽忽然就妥協了！就因為一封律師函就把你嚇成這樣！怕什麽！我會幫你！絕對不會讓小盆子被搶走！”
莫筱憂已經哭得稀裏嘩啦，聲音都斷斷續續地，“我也不想！我也舍不得！可是，我不想揭露事實，我不想小盆子知道哪些醜陋的過去！而且他需要一個爸爸，洛家會好好待他的，會的……”莫筱憂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
“你……”易宸澤本還想繼續吼醒那個榆木腦子，可是在聽到莫筱憂越來越清晰的哭聲後，壓下怒火，換了個語氣，“你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哪。”莫筱憂邊哭邊搖著頭。
“你先回家，我馬上過來。”易宸澤真是急得怒火攻心。
“家？我沒有家了。我再也沒有家了……”莫筱憂的手臂慢慢垂下，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是啊，沒有了小盆子，哪還有什麽家。最終，莫筱憂你還是剩下了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喂！大媽！莫筱憂！說話啊！”手機裏還傳來易宸澤一遍又一遍的怒吼，可是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咯噔！”電話被狠狠掛斷了。
莫筱憂關了機，將手機丟進包包裏。此刻的她像個遊魂一般，漫無目的的飄蕩在大街上。
心太疼了，疼得都抽筋了！可是莫筱憂沒辦法剖開胸口，好好揉一揉那顆疼痛的心。莫筱憂一直走啊走，走啊走，等她再次意識過來之際，卻見四周的街道變得熟悉起來。
四年了，她還是清楚的記得，下一個路口左拐到底，就是洛毅銘的家。原本隻是租住的平房，後來房東全家出國，而洛毅銘已經做了部門主管，小有積蓄，便是貸了款將房子買下了，又花錢整修了一番，變成了兩層白色小洋房。可悲的是那個洋房她還未住半年，兩人就離婚了。
莫筱憂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朝那最終的目的地走去。透過鐵門，可以看到客廳的燈亮著。因為巨大的落地窗沒有拉上窗簾，她還能看到
客廳裏的洛毅銘，季芙還有洛媽都圍著小盆子。在茶幾上還擺放著個蛋糕，每個人的臉上都微笑著，可是她看不到背對著自己的莫小彭是什麽表情。想來也是開心的，孩子本來就比較好哄，有爸爸、奶奶的疼愛，小盆子很快就可以適應新的環境。
莫筱憂抬起手死死地按住胸口，顫抖的唇咬著怕泄露的情緒。
洛家的客廳裏，正在舉辦莫小彭的歡迎會。
胡淑娟看著自己四歲大卻第一次見麵的孫子，實在是歡喜地要緊。下午接到兒子的電話後，她就一直處在興奮的狀態，不僅去了趟市場，采購無數孩子需要的衣物玩具，還買了蛋糕準備歡迎孩子的到來。
季芙也是難得早歸，對於莫小彭倒也和顏悅色，讓人頗感意外。
一家三口哄著還眼眶通紅的莫小彭，小家夥從回來的一路上一直哭著要媽媽，哭累了就不說話，隻是一直啪嗒啪嗒掉眼淚，頗讓人心疼。
洛毅銘抬手擦了擦兒子的淚水，“小盆子不哭了哈。爸爸答應你，明天帶你去見媽媽。所以今晚晚上我們吃完蛋糕，乖乖洗澡睡覺好不好？”
小盆子吸了吸鼻子，垮著小臉無比委屈地說到，“爸爸，麻麻為什麽不要小盆子了！是小盆子不乖了嗎！”
洛毅銘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蹲下身伸手摸著兒子哭得一臉淚痕的臉頰，“沒有！小盆子那麽乖，媽媽怎麽會不要你呢。是爸爸太想小盆子，奶奶也太想小盆子了，所以媽媽忍痛把小盆子暫時還給爸爸。小盆子可以暫時呆在爸爸身邊嗎？”
莫小彭睜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睛，開口間又掉落一排淚水，“那小盆子乖乖呆在爸爸身邊，就可以天天看到麻麻嗎？”
“嗯。爸爸保證。”洛毅銘很鄭重地點點頭。
莫小彭吸了吸鼻子，肉呼呼的小手抹了抹臉頰，然後站起身，朝大人鞠了個躬，“奶奶好，阿姨好，爸爸好，小盆子以後會乖乖的。”
胡淑娟趕緊上前抱起孩子，一臉心疼地搭了搭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我的乖孫子。奶奶知道了。我們不哭不難過了，吃蛋糕好不好？”
莫小彭點點頭，“嗯。”
胡淑娟忙不迭地指使兒子，“毅銘，還傻愣著幹嘛。趕緊給你兒子切塊蛋糕。”然後抱著莫小彭開始在客廳裏轉圈子，一把開心地和孫子互動。
就在這時，莫小彭透過玻璃窗忽然看到圍牆外站著個人，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放大聲音喊了起來，“麻麻！是麻麻！”
聞言幾個大人都轉過頭去，圍牆外哪有人。可是莫小彭一直拚命喊著“麻麻”，還試圖從奶奶的懷中掙紮出來，要追出去。
胡淑娟趕緊示意兒子把窗簾拉起來，然後緊緊抱住孫子，好生安慰著，“寶寶乖啊，外麵沒有人。不哭不哭……有奶奶在，不難過哈。”
“麻麻……麻麻……”莫小彭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隻能伏在奶奶的肩頭抽抽搭搭地哭泣著。
“真
吵……”季芙終於忍無可忍地爆了一句。但是隨即招來洛毅銘和胡淑娟同時的怒瞪。季芙踩了一腳洛毅銘，然後轉身進房間。
洛毅銘不理會鬧脾氣的季芙，走到媽身邊，輕輕搭著兒子的後背。他能說的，能安慰的都已經講光了，畢竟才第一天，孩子情緒那麽抵觸很正常，來日方長，孩子一定會慢慢習慣他的存在。
莫筱憂像被發現的賊拚命地往回跑著，和兒子視線相撞時，她真的很想推開鐵門，衝進去搶回兒子。可是，這是她做的決定，她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無法看到孩子眷戀的眼神，她隻能逃，逃到看不見對方的地方，讓自己沒有心軟的機會。
因為走了很長一段路，又加上劇烈的奔跑，莫筱憂的腿終於承受不了，一個發軟，整個人便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根本沒有起來的力氣。“哈哈……哈哈……”不想讓自己再沒用的掉眼淚，隻能逼著自己笑出聲來。
周圍路過的人都以為這個女人摔傻了，紛紛避而遠之。
易宸澤真是要瘋了！他不知道這是打給莫筱憂的第幾個電話，但是當手機裏依舊傳來客服小姐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他狠狠地切斷電話，心裏暗暗咒罵著，莫筱憂，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
公司沒有人！她家沒有人！附近的街道他開著車一直搜索也沒有人！就連上次她喝醉的那個攤位都去了，根本沒有人！
最後，終於放棄了的易宸澤中能先驅車回家，開到小區門口，保安前來例行檢查身份，看到洛毅銘後敬了個禮，然後和藹地說到，“洛先生你才回來啊。看來莫小姐等你很久了。”
“什麽意思？”易宸澤陡然放大了音量。
保安先是一愣，然後解釋道，“一個小時前莫小姐拎著一大袋子東西過來了。”
保安話音剛落，易宸澤一踩油門，便是衝了進去。
電梯停在自家的樓層，易宸澤趕緊衝出電梯門，腳步硬生生地刹住了。
此刻，就在易宸澤的房門口，莫筱憂背靠著門坐在地上，四周已經散落了十來瓶啤酒，她的手中還拿著喝了一半的啤酒，雙眼眯在了一起。
易宸澤緩緩地走到莫筱憂麵前，蹲下身看著隻是一天不見，竟如此憔悴狼狽的莫筱憂。他真的不懂這個傻女人，明明會這麽傷心，為什麽還要把孩子送走！她真的是傻瓜，以為這麽折磨自己就是最好的解脫方式嗎！
洛毅銘重重地吸了口氣，平複自己複雜的情緒，伸出手想拿掉莫筱憂抱在懷裏的啤酒，卻把她驚醒了。
莫筱憂睜開醉意朦朧的雙眼，再很努力地看清來人後，忽然咧嘴一笑，“老板，你回來啦！真討厭，去哪了，這麽久才回來！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應，按了好多遍的密碼，可都是錯誤。本來還想找你一起喝的，可是等你太無聊了，我就先自己喝起來了，你不會介意吧。”說完，莫筱憂還打了個重重的酒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