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降福澤

文若勳臉色似乎越發蒼白了,看著眼前的素衣女子,記憶似乎再不能平靜,可是看著她依然能活著,這便已是欣慰。

兒時的記憶或許太過遙遠,他卻清楚的記得,禦花園內,清浮池畔,那個滿臉嬌俏的小女孩,懷裏抱著一個受傷的小兔子,目光疼惜的幾乎落了淚。

寒冷的冬日風雪漸急,她衣著單薄,獨自蜷縮在角落裏,用自己單薄的衣襟為那受傷的兔子取暖,雙手凍得通紅的她卻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的靠近。

偶有宮女太監經過,卻對她視若無睹,好像她的孤獨與這寂寥的深宮格格不入,無人問津,卻又那般絕色。

“你為什麽不帶它回你住的地方,那樣你們便都不冷了。”很多時候,錯過了方知年少,他近前詢問,才看清那凍得發紫的臉上猶有淚痕。

她說若是她帶了這兔子回去,管事的嬤嬤隻會將它用以晚餐,她不願也不敢。

原來在這金碧輝煌的宮牆內,也有這般的無奈。

事後他詢問宮女,才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被廢的華妃之女,安平公主。

自那以後,他心中就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隻兔子被他帶回去養傷,離開的時候,她臉上的期盼讓他年少的心第一次有了暖意,那一年,他十四歲,而她還是一個懵懂的小女孩。

數年後,依舊的風雪天,那個身影遙望藍天,眸間早已不再是當年的純真,卻已經暗沉了歲月的滄桑,除了昔日的單薄,似乎還多了一份渴望。

她站在梅樹間觀景,卻不知自己儼然已經成了被觀賞的對象,那一刻他心中的柔軟漸漸被她的身影填滿,他回去告訴父親,他要帶她離開皇宮。

父親卻是一頓嗬斥,“你看上誰不好,偏偏要這樣一個紅顏禍水。”

年少的時候總是叛逆,他一心要將她帶離皇城,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在朝中建立威望,少年成名,成為正齊王朝最年輕的丞相。

然而就

在他欲向皇上開口求親的時候,遭逢突變,晉王謀反,朝中大臣紛紛相助,眼看天下就要落人晉王手中,而他卻心急如焚。

一旦晉王登基,廢帝後裔全部斬殺,就算活著,也不過是淪為營ji。

所以他做了這一生都不後悔的決定,臨陣倒戈,隻要能保她平安,哪怕他背上一生的罵名,也在所不惜。

隻是沒想到的是,他從宮外一路斬殺到瓊華殿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她搖搖欲墜的身影,那素色的裙裾逶迤身後,那絹墨的雨傘怦然落地,就像他的心,頓時被抽去了所有的感覺。

“公主……”文若勳忍不住一聲輕喃,眉宇間盡是深情,看著臉色慘白如紙的瓊華,心緒複雜,久久難平。

瓊華疑惑凝眉,這就是名滿天下的文丞相,正齊王朝少年權臣,其勢力可與晉王相抗衡,在晉王謀反之時臨陣倒戈,斷送整個沈氏江山於無形的男子。

隻是那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感情讓她疑惑,她隻聽聞過他的名號,卻無緣得見,為何他好像認識自己一般,口中竟然還喊著自己的閨名。

慕容景銳臉色不善,眸中似乎有一種無名火在竄動,臉上卻依然帶笑,緩步至瓊華身邊,執起她柔弱無骨的纖手,眸光含情,“文丞相,朕答應過你,不殺瓊兒,如今朕做到了,不過朕如今欲冊封瓊兒為妃,你看可好?”

他的話冰寒刺骨,絲毫沒有一點溫度,眸光看著瓊華,話卻是對著文若勳說的。

瓊華垂眸,隱去不解的目光,她並不明白慕容景銳的用意,索性她也不在乎,不過是一個名分而已,隻是安平公主的身份也定然讓他棘手。

文若勳卻臉色驟然大變,目光一寒,原本低垂的眉目瞬間淩厲起來,陰鶩之極,卻隨即穩住心神,“皇上三思,安平公主乃是廢帝後裔,此番決定如何能服眾?”

“那還要看文丞相的意思了,安平公主已逝,這是所有將士們親眼所見,如今的瓊華乃是文相

之妹,才華橫溢,絕色無雙。”慕容景銳眸光似笑非笑,看著文若勳的臉色從蒼白變成青紫,最後一片暗沉。

他心中一陣冷笑,文若勳啊文若勳,怪隻怪你看上的偏偏是朕要的,他慕容景銳要這個天下,就勢必要得到,女人亦是如此。

其實連他慕容景銳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的不過是穩固朝綱的牽製,還是麵前的這個女人,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越是文若勳在乎的,他便越要掌握在手中。

文若勳的目光轉向瓊華,她斂目垂眸,絕色傾城的臉上被燭影照的晦澀不明,而他卻想從那張臉上看出些什麽,隻要是一點點的不願,他便帶她離開,哪怕是重兵嚴守,他也甘願赴死。

瓊華感覺到那強烈的目光,微微抬頭,撞上文丞相熾烈的目光,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文若勳的臉上似乎在隱忍什麽,瓊華心中卻好像明了了什麽,文相之妹,如此一來,他慕容景銳既可以牽製文家,又可以讓國丈蘇家有了忌憚,好一個一箭雙雕。

她嘲諷的抬眸看著慕容景銳,那明黃的身影竟然還是那般的明黃,卻殊不知那是用多少鮮血染成的,這中間就包括她的族人和同胞。

慕容景銳似乎洞察她的心思,握著她的手略微用力,薄唇輕啟,以口形說了句什麽,寂靜的內室卻無人聽見,但是瓊華卻清楚的明白,他說的是“華妃”二字。

她明白了,她的存在是為了給文家在後宮一個倚仗,又是為了讓蘇家有所忌憚,這便是她瓊華的利用價值。

瓊華淡淡的閉目,緩緩福了身子,“瓊華謝皇上垂愛。”

文若勳的臉色瞬間蒼白,他沒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可是若是不是這樣的反應,那又該如何呢?一邊是榮華富貴,一邊是血濺當場。

傻子也明白該如何抉擇。

“文丞相,天降福澤,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慕容景銳意有所指的說,眸光冷寒無波,沒有絲毫的紊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