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救

入目,朱漆的殿堂,素色的帷幔,紫檀木質的屏風依然矗立在眼前,屏風的上美人圖妖嬈綻放,四處皆是一片熟悉之色。

漢白玉鏤空雕花的床上,瓊華鳳眸微厥,唇角隱去一抹淡淡的苦澀,看不清神情,卻能感覺到一抹嘲諷。

熟悉的殿堂,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溫度,連那空氣中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又是瓊華宮,又是這禁錮母妃一生的瓊華宮,窮其一生,她終究沒能逃出這染血的宮牆。

素色的帷幔隨風而起,輕舞飛揚,燈火搖曳,映出一道朦朧的人影,清貴絕倫中帶著一絲隱隱的霸氣。

不是沒有感覺到空氣中的緊張,瓊華不願醒來就再次麵對這個幽禁自己一生宮殿,這裏承載了母親的至尊榮耀,又深埋了她的青蔥歲月,也扼殺了自己的童真年華。

母妃曾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當年的皇後出身並不高,雖然也算達官顯貴,但是卻並不得父皇歡心,倒是母妃身後的華氏,盛寵一時,是當時最有權勢的外戚,傭兵天下。

當年瓊華出生的時候,正是華氏最榮耀之時,華妃的兄長華雲長帶兵平青州之亂,滅北疆反臣,整個正齊王朝四海升平,故封華妃之女為安平公主,賜名瓊華。

瓊華宮裏瓊華住,安平公主的降生不僅奠定了華氏的權勢,更將華氏的榮耀推置最巔峰的時刻,華氏成為正齊最榮耀的姓氏,堪比皇室。

“你出生那一年,青州曆時多年之亂被你舅父帶人平定,你周歲的時候,北疆叛臣被人絞殺於番地,自此以後天下太平,皇上龍心大悅,封你為正齊的安平公主,百姓們都擁護你為天降神女。”母妃每次提起這個的時候總是眉目中帶著對昔日的眷戀,好似當年的榮寵依然還在。

其實從瓊華的名字上就能看出當初父皇寵愛母妃的程度,華,不僅是母妃的姓氏,更是她的封號,連她住的地方都被禦賜瓊華宮,女兒更是以瓊華命名。

然而華氏最終還是沒有逃過功高震主,被皇帝設計除之而後快的命運。

天辰四年,皇後一族告發華氏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甚至舉證了他通敵賣國的罪證,帝震怒,處斬華氏滿門,收複兵權,而華妃也深受牽連,被禁足在這瓊華宮,不得出入。

華妃拚死求情,卻被皇後陷害,指出她與興慶王私通,穢亂宮闈,安平公主的身世遭受質疑,皇上一怒之下,華氏滿門處決。

“處決當日,皇後來瓊華宮看望娘娘,告訴她所有的真相,原來這一切都是一手皇上布的局,他怕華氏擁兵自重,怕有一天華氏淩駕於天家之上,所以才故意設計陷害華氏,除之而後快。”將瓊華帶大的嬤嬤臨終前這樣告訴瓊華,也是在處決當日,華妃在瓊華宮行刺皇後,帝震怒,自此瓊華宮就成了無人踏足的冷宮。

華氏處決之後,華妃便再也沒有清醒過,或許是她厭倦了這宮闈中的虛情假意,也許是她不願意再去麵對帝王家的薄情,她半癡半傻,獨自守著那曾經的榮耀。

瓊華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母妃嘴裏總是念著父皇的名諱,拿著父皇送她的畫卷,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和父皇的伉儷情深。

她所有的童真歲月都是一遍遍的見證了那些曾經,雖然當年她還尚未懂事,但是從這些年母妃口中的零星話語間,那些依稀的恩怨,她依然能明白。

可是她恨嗎?

不,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太小,如今,也過去這麽多年了,她隻是無奈,帝王的親情竟然可以涼薄到這種地步,她從記事開始,就沒有見過父皇的麵容,連他的長相都沒有記住。

父皇也從沒有踏足瓊華宮,她和母親日夜相對,卻終生都走不出這四麵宮牆。

記憶是那般的蒼涼,就像現在的瓊華宮,曆經了歲月的滄桑,最終也逃不開這逐漸腐朽的命運。

帷幔後的身影晃動,她還來不及看清,頃刻間已至眼前,一陣清苦的藥

香伴著那濃鬱的龍涎香的味道彌漫,帶起絲絲涼意。

玄色的身影不怒自威,清俊雅致的臉龐,蒼白的神色,墨色如古潭的眸幽深不見底色,眸光如毒蛇一般,緊緊的纏繞在自己臉上。

瓊華一陣心驚,鳳眸中隱去一抹震驚,這便是當日攻下皇城,踏著她父兄屍骨殘骸登上九五之尊的晉王。

她從沒想過,他竟是如此年少。

仿似剛剛過了弱冠之年,可是臉上卻是一種曆盡滄桑的冷厲。

傳聞,慕容氏出身將門,一門忠貞,晉王慕容景瑞少年從軍,從當年一個小小的參軍到如今的手握重權,他的一生,如傳奇一般令人喟歎。

天辰十五年,南疆挑起戰亂,晉王親率十五萬親兵揮兵南下,一舉平定蠻夷犯境,立下顯赫軍功,被封晉王,權傾朝野。

天辰十七年,右相長女下嫁晉王,普天同慶。

聽聞這些傳聞的時候,瓊華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往日的華氏,手握重權,功高震主,又有右相相幫,如虎添翼,這無疑又重走了當年華氏之路。

隻是世人沒料到的是,時隔三年,一切便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絕色旖旎,何以安平?”低沉的聲音打斷了瓊華的神思,凝神望去,麵前的男子似笑非笑,薄唇緊抿,滿身肅穆和威儀。

瓊華苦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刻,卻又漠然的離開,望著雕花玉床上的紗幔,淡漠如煙,聲音飄渺的似有似無,“我母妃呢?”

“大膽刁女,見了聖駕還不行禮?”一道尖細的聲音從一旁響起,瓊華這才注意到原來旁邊還站著一個太監總管,麵相似乎有些熟悉,她卻沒有發現。

或許是晉王的光芒太盛,以至於自己忽略了旁人的存在。

瓊華起身,身旁便有宮女欲過來攙扶,她微微拂袖,拒絕了別人的幫忙,孱弱的身子搖搖欲墜,卻還是硬撐著下床跪地行禮,“參見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