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中毒
話雖輕浮，但他的聲音是光明磊落的，聽不出半分輕佻之意，談琰音隱忍的又咳嗽了幾聲，接過他遞來的酒壺，仰頭又是一陣猛灌，竹葉青味雖清淡，卻也嗆得她嗓子一陣陣銳痛，又連著咳了好一會兒，雙頰暈紅。
容棋意見狀，不敢再給她喝酒，隻得奪回酒壺放在一邊，慢慢的替她捶背，待她平複下呼吸，才輕嗤：“喝不了還這麽猛灌，當心喝醉了，本王在你臉上畫個貪吃貓。”
談琰音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齜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才揚起頭靠著石柱。看著雪花夾雜著梅花，繽紛落下，想著容棋煥從太子之尊，淪為階下囚，被軟禁在一片荒漠之中，此刻不知在做些什麽，又是怎樣一番心境。
神思恍惚間，一瓣紅梅恰巧落在談琰音眉心，被雪水打濕黏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
容棋意側首瞥見了，不禁滿目驚豔的拍手笑道：“古有壽陽公主含章殿廊簷下，梅落額上成就落梅妝，風靡一時，今有詩華公主靖王府眉心一點紅梅妝，當真是千古雅事，本王可算有眼福了。”
說著他竟將喝空的酒壺豪放的擲於湖中，拉著她起身道：“站在這裏不許動，待本王作畫一副，留作紀念。”不等談琰音說什麽，他已翻窗跳進亭中變戲法似得，從角落裏尋出筆墨紙硯，快速開始作畫，良辰美景，佳人絕代，自是下筆如神。
而與此同時，遠在皇陵的容棋煥，也正提筆作畫。舊敗的木窗外，除了參天鬆柏，一片荒蕪，而他筆下肆意遊走，漸漸浮現於宣紙上的，竟是長安太子府的幾株紅梅，一片落梅中，幽然靜坐信手撫琴的，正是對他牽腸掛肚的談琰音。
“殿下，窗口風大，當心著涼。”許知湘領著侍女進來，看見容棋煥站在窗前作畫，不由得擰緊眉，讓侍女放下茶杯退下，親自拿起披風為他披上。低頭瞧見畫上的嬌人兒，微微苦澀的一笑，開口的聲音卻是溫柔的：“殿下放心不下詩華公主，妾身可寫封家書，托娘家人打聽她消息傳於殿下。”
容棋煥手中畫筆一頓，片刻後又繼續收尾，麵無表情的淡淡道：“不必，她有她的路走，與本王無
關。”
許知湘望著他強行舒展開的雙眉，暗暗歎口氣，轉身去拿了茶給他。容棋煥揭開蓋剛要喝茶，心頭忽然傳過一陣絞痛，手不受控製的一抖，一杯淡黃色的熱茶盡數灑在畫上，瞬間將傾城絕代的嬌人兒，暈染成一團漆黑。
談琰音蒼白無助的小臉在眼前一閃而過，容棋煥望著那幅畫沉默良久，妥協的歎息一聲道：“罷了，若有她的消息及時告知本王。”
容棋意的美人兒圖也已作完，千萬梅花中，水榭旁閑散慵懶的少女，眉心一瓣紅梅宛如絕世的朱砂痣，傾國傾城，清麗脫俗如九天玄女。
容棋意隻顧著低頭看畫，不斷自戀的說：“巧奪天工啊，也唯有這樣的美人兒，才配得上本王的畫技！”
談琰音忍不住白他一眼，見他十分專注，頓時玩心大氣，拿起桌上沾了綠色顏料的筆，趁他不妨在他腮上快速畫了幾根胡須，等容棋意回過神的時候，為時已晚，可惜了帥氣的一張臉當真成了一隻大花貓。
“談琰音！你要造反啊！”容棋意氣急敗壞的大吼一聲，嗬著手便去撓她癢癢，兩人在小小的水榭上瘋玩起來。
歡聲笑語，玩的正歡，容棋意的貼身太監快步過來，催促道：“柏妃娘娘那邊已找瘋了，王爺快回去吧。”
容棋意這才收手，將畫小心卷起交給小太監吩咐道：“找上好的蘇裱師傅，好生裝裱起來，放在本王寢殿。”小太監領命接了畫，談琰音忽然又低低的咳嗽起來，越咳越劇烈，嗓子裏漸漸泛起濃重的血腥味。
容棋意見狀，忙上前扶住她，劍眉微蹙，擔憂的問：“你一直咳個不停，可是病了，可看了太醫？”
“我……咳咳……”談琰音張口剛要說話，嗓子一陣腥鹹，一大口烏黑的血咳出來，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軟軟的倒下去，幸而容棋意扶著，才沒有摔倒。
“阿音！阿音！”容棋意扶著倒在懷裏的女孩兒，神色一片焦灼，連喚數聲，怎奈談琰音已陷入昏迷，無法回應。
小太監見情況不對，仔細看了看地上黑色的血，小聲提醒道：“公主該不是中毒了吧？
”
一句話提醒了容棋意，不敢再耽擱，也顧不得避嫌，一把抱起談琰音，一邊疾步出園，一邊沉聲吩咐：“立刻宣太醫，派人通知大哥速速回府。”
容棋遠趕回府的時候，太醫已給談琰音把過脈，開了藥正熬著。
“好端端的公主為何會中毒？”容棋遠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談琰音，回身神色冷酷的盯著林安若，沉聲質問。
“奴婢也不知，王爺走後，公主並未吃任何東西，彈了片刻琴，便出門了。”林安若跪在地上又害怕又擔心，身體微微的顫抖，慌忙將下午的事仔仔細細的說了。
正在此事容棋意領著一個太醫，快步進來，在容棋遠耳邊低聲道：“方才在臨風閣查過了，九霄環佩被人動了手腳，必是內奸所為。”
容棋遠冷冷挑眉，回頭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談琰音，她每日都要撫琴的習慣，靖王府幾乎無人不知，每天傍晚都會有下人躲在臨風閣外偷聽。在九霄環佩上下毒，可謂是萬無一失。
“毒可能解？”容棋遠收回目光望著太醫冷聲問，幽然冷峻的黑眸，透著異樣的決絕與殘忍。
“回殿下，公主中毒不深，解毒不難，隻是公主本就體弱畏寒，又整日憂思鬱結，此次肺腑受損，怕是要落下病根。”太醫跪在地上低聲回答，十分惋惜的歎氣。
“旁人除夕夜合家歡樂，偏她背井離鄉，孤身在外為質子，已是不幸，偏還有那混賬東西來害她，別叫本王知道是誰幹的，否則定不饒他！”容棋意雖說與談琰音才認識，卻難得與她談得來，此刻對這個命運悲苦的小女孩兒，充滿了憐惜，不由得怒從中來。
容棋遠擰眉瞪他一眼，卻未說什麽，隻是吩咐管家道：“**消息，嚴查每一個出入過臨風閣的人。”
容棋遠又看了一眼談琰音，囑咐太醫好生醫治，才領著人出去，待到無人處，向貼身侍衛吩咐：“馬上將這消息秘密傳到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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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