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洞房突變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是快要睡著了,像一隻輕柔的貓一樣卷縮在他懷裏。

“你將自己喝得這樣醉,”夏侯儲之不由寂寂地一笑,“就是因為覺得對不住他們嗎?你不想嫁給我,是不是?你連清醒麵對你自己的勇氣都沒有,可是青薇,不管你多不情願,你是我的,是我夏侯曦衍的妻子!”

杜青薇勾了酒杯跟抱寶貝似的抱舉在心口,咯咯笑著,眼眸迷蒙含霧水,聲音輕柔像花瓣飄落般的溫柔,“是,我是你的,我知道的,隻有我自己知道,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心。曦衍啊,我愛你,曦衍,我愛你!”

這是第一次,她這樣情深意濃地說,曦衍,我愛你。夏侯儲之渾身一僵,他笑容璀璨地笑開,一笑璀璨了整個世界,漫天繁星都驚醒了,“青薇,你再說一次。”

杜青薇笑嘻嘻地看著夏侯儲之,將酒杯聚到夏侯儲之麵前,獻祭般宣誓,“曦衍,我愛你!”

夏侯儲之輕輕接過她手裏的酒,那一刻,杜青薇輕輕閉上了眼睛,她並不是一個好的戲子,恐怕會泄露太多的心事,他同她之間,隻能是不死不休,天下已定,兩百年的恩怨,不應該由她和李成胤來承擔,他們也是無辜的。

“看著我,青薇,”夏侯儲之卻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睜開眼睛,“青薇,是你說的,你愛我。”

“是!”杜青薇睜開眼,那樣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的曦衍,嬌俏地道:“那麽你呢,曦衍,你愛我嗎?”

夏侯儲之彎起嘴角頗有深意地笑了下,他舉起杯子湊到嘴邊,眼看就要送入口中。

杜青薇身子一顫,下意識地抬手就要阻止,可夏侯儲之握著她的手腕的手一收,死死抓住,電閃雷鳴之間,夏侯儲之已經將那酒飲盡。

他將酒杯狠狠一擲,白瓷清脆的破碎聲劃破夜空,破碎如誰的心一般再也拚湊不回。

“青薇,你敢舉一杯毒酒給我,你憑的是什麽呢?”夏侯儲之目光炯炯地盯著杜青薇,聲音冷

寒,“你憑的,不就是我愛你嗎?”

杜青薇猛然站起,連退三步跟夏侯儲之保持著距離,卻因為手腕被夏侯儲之牢牢握住而退無可退。她迷蒙的眼眸瞬間變成清潭般的清明,她的手被他緊緊拽在掌心,杜青薇整個人都在發抖。

“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愛你,所以你才敢這樣放肆,”夏侯儲之字字逼人,“從始至終,你仗的都是我愛你。”

如此看來是失敗了,杜青薇反而卻鬆了一口氣,然後卻悲傷地笑了,是啊,論計謀,她什麽時候能贏過他呢?她從來都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

杜青薇笑靨如花,“夏侯曦衍,你為什麽不死了算了?為什麽要這樣活著不斷地折磨著我?睿言死了,旬念死了,你還想成胤死,你更該死!你死了就好了。”

“你這樣想我死,”夏侯儲之悲痛的聲音近乎絕望,他看杜青薇的眼全是痛苦,這是第一次看到赤果果的悲痛刻在他琉璃色的眼睛裏,不帶一點掩飾,他握著她手腕的手用力一握收緊,大聲吼叫般喊道:“你就這樣想我死!?這就是你證明你愛我的方式??”

他那樣輕淡的眸色,竟刻畫出那樣濃重的悲痛,就如白上染上黑,分外清晰,原來,一個人的痛苦是可以這樣傾瀉而出的,像是澎湃的江河決堤在洪水暴雨裏,宛若整個世界傾塌在他的眼眸裏。

杜青薇後再退一步,笑了,“我愛你是真的,我想你死也是真的。”

把一切都終止在她手裏,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給她一個人,這並沒有什麽不好的。她不過是想守住她唯一的親人,那怕這個弟弟並不怎麽聽話,並不討人喜歡,但到底是她唯一的弟弟。

可有鮮血從夏侯儲之嘴角流出,杜青薇驚呆了,覺得惶恐在心裏炸開,半晌,她才大喊:“曦衍!”

那血不斷的在他嘴邊流下,他卻笑著,燦爛著,那樣美好著,他說:“我對你說過,如果我說我愛你,那一定是真的。”

杜青薇整個人連靈魂都在戰栗

,她其實從沒真正想過她會成功,她從不相信夏侯儲之會讓她得手,可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杜青薇歇斯底裏地喊道:“你既然明知這是毒藥,你為什麽還要喝?”

“你端給我的毒酒,我當然會喝,”夏侯儲之輕輕笑著,卻笑出了這個世界最悲痛的傷,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看她的眼神充滿憐惜和寵溺,“青薇,如今我事事皆如你所願,你可開心?”

這突然的變故,杜青薇驚住了,她腦海一片空白。

夏侯儲之笑容一片慘淡,“你殺了我也沒用,夏侯家培植了很多人分布在各地,一旦我死了,馬上就會擁立一個新的家主,一個又一個少年英才,他們靜靜等在這片大地上,前赴後繼地接替著夏侯家家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兩百年的仇恨,是夏侯家六代人的心血,夏侯家是絕對不會將一切壓在一個人身上的。沒有了夏侯曦衍,還會有下一個夏侯儲之。”

把一切終止在他手裏,免卻夏侯家那些等在遠方的才俊子弟顛沛流離的一生,把所有的苦難和悲痛都由他夏侯儲之一人承擔,結束兩百多年的仇恨,這就是夏侯儲之要做到的。

杜青薇從未想過,夏侯家的勢力竟是如此的盤根錯節,他們對李家有太多的恨,卻讓杜青薇心裏的委屈泛濫。

“你們這樣恨李家?可那是李家先祖的罪孽,我同成胤是無辜的,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要這樣對我?這對我們公平嗎?”

“公平?嗬嗬,整個夏侯家六代人,我們連這兩個字都不敢想,誰人給過我們公平?”夏侯儲之嘴角嘲諷地彎了一下,“是不是從來都沒人留意,在大堯立國後分封功臣,封侯拜相,卻沒有分封任何一個夏侯姓氏的王侯?縱使當年的夏侯王死了,可他的後代去了哪裏了呢?青薇,你說去了哪裏了呢?”

那是太過遙遠的曆史,沒有人去留意,可經夏侯儲之一提,杜青薇卻有心驚肉跳的感覺,那些遙遠的曆史每一次被夏侯儲之提起,都會扔給杜青薇一個平地驚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