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離國的同心幣

豐子江想了片刻,便釋然了。他微微點頭,臉上依舊是幾分飄忽的笑意:“好一個知道也不知道,真是令在下豁然開朗。”

即墨晚能以一個死人的身份待在顏國王宮那麽久,沒有牟弈的庇護,能夠如此瞞天過海嗎?再者一個半月來的眾說紛紜,尤其是豐子江現在看到活生生的即墨晚就在自己眼前,不用想也知道這跟牟弈脫不了關係。

他隻是想確認,或者說,他更想知道的是,牟弈為什麽會還即墨晚自由。

至於那句“不知道”就更淺顯易懂了。因為在離開顏國王宮後,牟弈的確無法預測即墨晚以後的生死了。

豐子江得到了他的答案,但是就跟沒有得到一樣。他暗暗驚心,是不是太小看這位亡國公主了?

“現在該輪到我來問殿下問題了。”這是一個一問一答的遊戲,她既然已經參與,就勢必不能夠吃虧。

豐子江失笑,然還是如常地以禮相待:“請說。”

“為什麽救我。”

她果真是個果敢的女子,說話從來都是單刀直入。豐子江已經適應了太多人的拐彎抹角,對此似乎還有點無法接受。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幹澀:“我與蘭明曾是知交好友。”

“曾是?”

“是,曾是。”豐子江無法看出即墨晚在提到蘭明公子時的表情是如何的,但是他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幾分淡然,好像即墨晚根本不關心她的未婚夫。

即墨晚笑了一下:“你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他才救我的?”

“不是。”豐子江很誠懇地搖頭,“我是好奇。好奇讓蘭明都無法自拔的女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哈哈……”即墨晚笑起來,她展開自己的雙臂讓豐子江打量,“現在你看到了,我也是兩隻胳膊兩條腿,好像也不會飛天不會遁地,這樣是不是讓江太子殿下失望了?”

“失望?”豐子江眸底的顏色變得深沉。他不否認,也不承認,隻是淺淺笑著,像是一個極為溫和的男人。

“殿下,妾已確認,確是單飛等人。”裴雲笑著過來,在確定那邊人馬是自己人之後,她顯然鬆了口氣。聽到豐子江正與即墨晚說什麽,她似乎愣了一下,“你們……在說什麽?”看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

“沒什麽。”即墨晚拉住裴雲,“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兒才行。”

“哦!”裴雲疑惑地看了眼豐子江,便和即墨晚快步朝單飛那邊的人馬走去。

身後的豐子江一副頗為意味深長的表情,隨後也就跟上去了。

漆黑的夜裏,誰也想不到這個寂靜的山穀中會默默地發生這樣的故事。那如水霧般朦朧的月光,籠罩著即墨晚一行人遠去的身影。可他們之中誰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背影已成了某些人眼眸中的風景。

“大王?”常青擔憂地看著牟弈。這黑漆漆陰森森的樹林,牟弈已在這裏站了大半夜。陪他一起站崗的還有埋伏在黑暗中牟弈的十數位死士。初夏的夜間蚊蟲特別多,常青被叮得滿頭包。他就不懂,為什麽這樣惡劣的環境,他的大王還能夠站得如同蒼鬆一樣紋絲不動。

“那些人是誰?”他好奇,為什麽牟弈深夜都不回宮,竟在這裏安安靜靜地窺伺那幫人離去,“那個男子好像是玉亭國的太子殿下呀……”夜太黑,他的眼神可沒有牟弈好使。

“嗯,是他!”牟弈說道,餘音被上下滾動的喉結吞沒。

常青抓抓後腦勺:“可是據奴才所知,江太子殿下已在半個月前離境了呀……”

牟弈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常青自知多舌了,便捂住嘴搖搖頭,表示不敢再說話了。

“豐子江敢常年旅居各國,沒有幾個替身怎麽行。”過了一會兒,牟弈才淡淡地為常青解惑。

常青眼睛一亮:“大王,可要派人堵截?”

牟弈微微搖頭:“不,非但不要堵截,還要派人暗中護送他們出顏國。”

“啊?”

“嗬……”牟弈冷笑,轉身在月光中凝神想了很久。突然伸手一掌劈斷

了旁邊碗口粗細的樹,可嚇壞了常青。

即墨晚已經坐上了馬車,她摘下遮紗鬥笠掀開窗簾向外看,可是外麵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幽深的山穀已被拋在身後,崇山峻嶺在夜中仿佛沉睡的雄獅。

“公主?”裴雲為她跟豐子江分別倒了兩盞茶,“你怎麽了?”

即墨晚凝眉,慢慢地搖頭:“沒事。”

不知為何,自從離開山穀那天,她就覺得心事重重的,好像感覺到很不安。也對,即墨星沉還留在顏國王宮,若一天沒有將他帶回離國,她始終都是彷徨不安的。

即墨晚將小小的紅陶茶盞放在小幾上慢慢轉動,目光有些發呆。

“看看這是什麽?”馬車裏的氣氛有點沉悶,豐子江為了打破寂靜,從袖子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隨著說話聲,兩枚由紅線纏繞的銅錢被擺在了車中的小幾上。

“這是?”即墨晚抬頭看了眼豐子江,突然想到了什麽,“你從哪裏來的?”

連裴雲都忍不住拿起銅錢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公主,這確是離國的同心幣。殿下,你是在哪兒得的?”

豐子江笑眯眯地故意賣關子:“同心幣是離國適婚男女互相配贈的信物,這兩枚銅幣不是在離國得的,還能在哪兒得?”

“哦?區區一雙同心幣,也值得殿下無時無刻隨身攜帶嗎?”即墨晚笑著飲下陶盞裏的茶,她剛開始隻是錯愕能在豐子江身上看到離國的東西。但此刻,已經沒什麽興趣了。

裴雲一聽,胸口頓時撲通撲通地跳:“殿下?真的是在離國得的嗎?”這同心幣是作為定情信物的,男纏金線贈姑娘,女纏紅線贈相思之人。這兩枚同心幣既然是紅線纏繞,那自然是別的姑娘送給豐子江的。

而且即墨晚這樣說,意思就是豐子江對這兩枚銅幣十分珍視。

豐子江點了下頭:“自然是在離國得的。不過公主殿下似乎對這同心幣十分不屑,那麽……我將它丟了便是。”說著打起車簾往外麵一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