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避之不及
即墨星沉極度震驚的表情並沒有維持多久，轉而就被滿臉的興奮雀躍代替。他大聲問：“原來我害怕鄢鸞會對大王姐不利，沒想到……大王姐，是你動的手？”
要不然即墨氏怎麽能統治離國近千年，擁有一個並不糊塗的頭腦，是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小小的即墨星沉並沒有十歲孩童的天真稚嫩，他曆經亡國塵霜的身心，早就變得跟成人一樣聰慧沉穩。其實在他還沒登基的時候，他就曾告訴過即墨晚要好好治理離國，隻是老天沒有給他機會而已。
即墨晚摸著即墨星沉的頭，用食指封住他軟軟的嘴唇：“噓，別聲張。”
即墨星沉點頭，不過興奮過後就是沉沉的擔憂：“大王姐，你殺了鄢鸞，牟弈跟啟國的人怎能放過你？”
“星沉，在權勢之爭中，你還嫩得很。無論你有多想殺掉一個人，要切記不要髒了自己的手。”即墨晚靜靜說道，她想，關於鄢鸞的死，就連牟弈也相信一切都要歸咎於牟照吧？他永遠都想不到，如果沒有她的促成，即使鄢鸞受傷在先，牟照也未必能輕易取得了他的性命。
想想看，要是當初牟照跳出來忽然要跟鄢鸞一起合謀玩死她，她就算三頭六臂也逃不過一死。所以她必然要在牟照對她下手前，率先保證鄢鸞對她不再具有生命威脅。
或許是老天也要收拾鄢鸞這個孽障，所以送來一場及時雨，洗掉了她發簪上的罪證。是的，那簪子可不普通，那上麵染的是當初那個貼身嬤嬤要毒死即墨晚的毒液，她知道此去顏國命運叵測，就留了些以防不測。果真，到顏國的第一天就派上用場了。
不過栽贓嫁禍給牟照也不算冤枉他，致命的傷口可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牟照想要她性命，她也不會出此下策，想借啟國之手保護自己。隻可惜，啟國太過不堪一擊……她料到大致經過，卻料不到牟弈會如此救她。
想到牟弈編造的那套謊言，即墨晚不得不甘拜下風。一山更有一山高，栽贓嫁禍的神來一筆，全都被牟弈利用盡了。
不知道為何，即墨晚的這句話讓即墨星沉突然間想到
之前聽到過的一句話：“繁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不知不覺吟了出來。
“你懂便好。”即墨晚一點都不吝嗇於誇獎，拍拍即墨星沉的頭，不免擔憂，“但這種事拿來自保就行了，不能傷害無辜。”
“哦……”即墨星沉對大王姐更為欽佩，可是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即墨晚會在亡國前後判若兩人。他抬頭認認真真地鎖視即墨晚，發現她的五官甚至是細微的毛孔都不曾改變過，這確實是他的大王姐，可是又明明感覺，這分明是另一個人。
“大王姐，有一件事，星沉想問你。”即墨星沉想起這一天裏那些侍女們議論紛紛的事情，但似乎又羞於啟齒。
即墨晚被他這副認真的模樣看得臉一紅，連心跳都快了許多。
“什麽事？”
這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即墨晚感歎。
即墨星沉猶豫了很久，低頭對手指，扭扭捏捏地問：“她們……她們都在傳，說你……你其實是……是純潔的。對嗎？”花了很大的勇氣，他才問出口。話落，就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想從即墨晚臉上找到答案。這個時候，他仿佛才成為一個心無城府的十歲孩童。
這問題，不光光是即墨星沉，就連門外偷聽的李路，都心癢地喉嚨發幹。
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在耳畔，李路忍不住朝門板上貼近一點再貼近一點。
“噌”一聲響，仿佛是利劍出鞘的聲音。李路白白淨淨的臉上不知何時倒映了一道狹長的冰冷月光。
他背脊一涼，驚懼地回頭。看到來人麵貌之時，頓時驚道：“你……”
容不得他再發出一點聲音，對方手裏的劍就跟光芒一樣貫穿了李路的喉嚨。鮮血嘩啦一下灑向殿門，落下數點猩紅。
這聲音對即墨晚來說毫不陌生，意識到外麵有什麽不祥，即墨晚立刻打住話匣，對即墨星沉道：“快躲起來！”
即墨星沉的臉色刷得一下發白，本能地拉住即墨晚的袍子躲在她懷裏。
幸好殿外還有幾個聽候吩咐的侍女，即墨晚充分抓住對方需要解
決這些侍女的時間，拎起即墨星沉的脖子就朝裏麵的湯池過去。
“大王姐大王姐，你要幹什麽？”即墨星沉慌了手腳，就連他都意識到，危險在步步緊逼他們。
“嘩啦……”即墨晚一甩手把即墨星沉扔進湯池裏，然後自己也趟入水中，“快，屏住呼吸。”她伸手一下子把即墨星沉的腦袋按進了水裏，但由於浮力，即墨星沉的身子總是控製不住地飄起來。
“咳咳咳，大王姐大王姐……”即墨星沉被突然按入水裏，喝了好幾口洗澡水。
這湯池的水是熱的，因為即墨晚說過晚膳後要再洗個澡，所以侍女們早就在準備這些浴湯了。水麵還飄灑了很多花瓣，這恰好可以掩蓋一些即墨星沉的身體。當然前提是，小屁孩兒你得趕緊沉到水裏去啊！
“星沉，快吸一口氣，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浮起來聽到沒有？”即墨晚厲聲道。
即墨星沉感覺到事態嚴峻，他緊緊抱住即墨晚的腰身搖頭：“不大王姐，要避我們一起避。”
“笨蛋，我們都不見了，他肯定會起疑。”即墨晚已經猜測到外麵行凶的人究竟是誰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不達到他的目的他是不會罷休的。她狠下心，硬生生把即墨星沉再次按入水底。
即墨星沉很害怕，他有種可怕的預感，他的大王姐，他好不容易再次相聚的大王姐……
“嘩啦……”即墨星沉用盡全力又一次浮出水麵，“大王姐你聽我說……”
即墨晚要發怒了：“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即墨星沉被水嗆得整張臉都發紅，由於實在難以開口說話，就隻好伸手在即墨晚的左邊胸口上點了點。
即墨晚一時不明白，不過這次即墨星沉卻主動沉了下去。她也再無暇顧其他，怕即墨星沉再次浮起來，就狠心用腳悄悄踩住了即墨星沉的腰背。
不知是這該死的洗澡水還是他的眼淚，即墨星沉在嘴裏嚐到了苦澀的滋味。隔著朦朧的水聲，他聽到湯池邊終於來了一個人。
“這回我看你還打算往哪兒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