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吃醋
方家的事情寧辰風並沒有開口解釋，但是卻也派人送去不少銀兩，至少可以保證衣食無憂。方可卿也是答應了那老人，因此暗地裏也同樣幫助兄長重開了一家店鋪，雖無往日顯赫，但至少溫飽不愁。
而在方可卿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裏，她和月湄以及弄玉的感情卻開始變得更加好起來。對於救了自己娘親，如今又救了自己的弄玉，方可卿自然是十分感激。但是她素來淡漠，原本也不會對弄玉太過親近。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原本以為可以好好地封存在心底的愛因為那晚的意外，以及他們共同的孩子的消失，變得更加深沉起來。她愛那個男子，這原本就是確定的事情。然而現在的她，已經無法保證能否好好地隱藏這份心意。
在這樣的時候，即使心裏多少有些歉疚，她還是不得不利用看起來溫潤如玉的弄玉。
“咦？最近你似乎總在姐姐這裏呢。”在輕容的攙扶之下走進小院的月湄，此刻腆著一個大大的肚子，笑著對弄玉說道。
弄玉看到她這個樣子，也淺淺地笑開了，雖然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還好一切安好，月湄也將肚子中的孩子照顧的很好。如今這個折騰了自己娘親近五個多月的孩子終於是安穩了下來，月湄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嫂子說這裏有一些樂譜的殘本，想要和我一起參詳一下。”弄玉揮了揮手中的玉簫，“你也知道，我對這可是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啊。”
“真好。”就著小蝶放好的椅子坐下來，月湄的眼神微微有些迷茫，似乎在想著很遙遠的事情，“如果現在不是懷著這個小東西的話，我還可以舞上一曲。一直以來，還沒有機會在姐姐的琴聲下起舞呢。隻怕我的舞，配不上姐姐的音。”
“你又打趣我。”方可卿笑著，這笑容太過真實，就連一旁的雲煙都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笑了。小姐自從來到寧府之後就變化了很多，變得柔和和真實，但是雲煙始終擔心那些發生在小姐身上的事情會給她留下陰影，看到現在這個樣子，方才覺得放心。
弄玉看著她們兩個人的樣子，不由得在心裏想起自己過去還曾經有過推測，這兩個都很聰慧和難得的女子遇到一起會出現怎樣的情形，誰能想到，過盡千帆之後，這兩個女子可以在這樣洋溢著午後陽光的長廊裏邊淺淺笑開，歲月靜好？
一旁的輕容一雙眼睛緊緊地盯在琴譜和‘辭醉’之上，半分都舍不得離開。方可卿感覺到對方灼灼的目光，抬起頭問道：“輕容也喜歡彈琴？”
被她一說，輕容連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看著她局促的樣子，月湄有些無奈地笑了：“是呢，姐姐不知道。輕容的琴藝雖然比不過姐姐，但是也不差呢。”
“難怪會對‘辭醉’感興趣。”方可卿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轉而對輕容說，“不如談上一曲？”
“不，輕容的琴藝遠遠比不上少夫人，怎麽敢？”輕容連忙擺擺手拒絕。
弄玉站起身，直接拉過她到‘辭醉’之前坐下：“這天下學琴的人，有幾個人不向往‘辭醉’，既然嫂子都這麽說了，你可不要錯過這麽好的機會才是。”
雖然輕容還是覺得有些羞赧，
但是麵對著‘辭醉’琴，拒絕的話卻是硬生生地無法開口。那看起來格外素樸的琴身和黯淡的琴弦不知道為何帶有某種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讓人的目光無法從上麵移開。而輕容的手，也放佛不能控製一般地抬起，觸碰到琴弦之上。
有清脆中蘊含低沉的琴聲響起，幾個人都是熟悉音律之人，一聽樂聲，便收斂了方才的嬉笑。
寧辰風遠遠地就聽到琴聲流瀉而來，但是卻不是出自可卿之手。可卿的琴聲，比這個要更為厚重和悠遠，他極為熟悉。雖然這琴聲也不失精湛的，但卻遠遠不及。
心下疑惑，腳步就又快了許多。
而同樣感覺到疑惑的卻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可卿。如果此時不是大家都沉醉在琴聲之中的話，一定會發現她彎彎的眉毛好看地皺了起來，在這個帶有某種熟悉的味道的琴聲之中，她的思緒已經遠遠地回到過去。
之前也不是沒有聽到過輕容彈琴，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之感，但是眼下配了‘辭醉’這種熟悉感一下子就更加鮮明起來了。輕容的身影逐漸和過去的一個小小身影重合了起來，方可卿想起十幾年之前她和‘辭醉’的際遇，一個小小的女孩，手指上下翻飛，有美妙韻律從她的指縫之間流瀉而出。
而自己便醉在了原地。
難道輕容就是當初的那個小女孩？
在這個念頭從心底騰起的瞬間，她又迅速地壓了回去。年齡不對，那雖然是一個小女孩，但是卻也比自己要大上幾歲，而輕容現在的年齡還不及雲煙。而且，雖然非常相似，但是當年那女孩的琴音就已經比現在的輕容精湛了許多。
但是這樣的熟悉感，應該是斷斷不會沒有聯係的。就如同每個人的筆跡都有自己的小習慣一樣，對於彈琴者來說，彈琴的手法和感覺都自成一脈。方可卿是從娘親那裏學琴，雖然娘親教的時間很短，後來大部分的意境都是她自己形成。但是也仍然有娘親琴聲中的那份慵懶縈繞其中。
那麽，這輕容，雖然不是當日的那個女孩，也必然是有一定交集的才是。方可卿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等到現下寧家商行的問題都解決之後，她一定要好好地詢問輕容才是。
那一年，陌上花開，確實是發生了太多事情。
琴聲收尾，幾個人的讚揚之聲便很快地將輕容湮沒了起來，看著輕容臉上浮起來的紅暈越來越重，整張臉都好像披上了晚霞一樣。弄玉對方可卿笑著說：“嫂子，我們再這樣下去，怕是湄兒會說我們欺負她的人了。”
“也沒見她自己少說。”方可卿笑笑，略瞪著月湄說。
什麽叫做一顰一笑之間百媚生月湄算是見識到了，那狹長的眼眸半閉著，常常的睫毛無害地覆蓋著那晶亮的黑色，小巧的嘴唇微微嘟起，語氣裏有一絲耍賴的意味，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之下，這張絕世的臉讓同為女人的月湄心跳都漏了一拍。
剛剛踏入內院的寧辰風也同樣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還是第一次在可卿清醒的時候看到她這般小女兒姿態的樣子。掃了眼全場，看到仍然坐在琴前的輕容，便知道剛才是輕容再彈琴。
因為有武功的原因，自己進來的時候聲音很輕，所以根本沒有驚
擾到長廊裏的這幾個人。看著幾個人談笑宴宴的樣子，寧辰風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旋即，又似乎感覺到某種危機一樣，瞳孔迅速縮起，死死地盯著正在和可卿談笑的弄玉。
什麽時候他們的關係變得這樣好了？
回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方可卿和弄玉在一起，他們兩個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自然有許多共鳴之處，寧辰風也是並不多想。但是看著那原本隻有在方可卿剛剛睡醒的時候才會在自己麵前流露出來的小女兒姿態如今落入到另一個男子眼中，即使那個男子是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還是有酸澀的膨脹感在心裏逐漸變大。
這酸澀感又不斷地膨大，將過去種種全部都展現在他的麵前，似乎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諸多的端倪初現，那時候他拎著他的領子說不要虧待與她，後來即使那麽喜歡辭醉琴但是還是義無返顧地讓與了可卿，再後來，可卿遭遇了那樣的情況也是他伸手所救……現在那股酸脹的感覺就猶如放大鏡一般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方大，然後在男子的心裏成為巨大的危機感。
他可以將自己的命隨時舍給弄玉，卻不能將可卿讓與對方。
這樣想著，就比平時還要多了幾分親昵地坐在方可卿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半帶著寵溺地笑著說：“在說什麽，笑得這樣開心？”
寧辰風的突然出現無疑是方可卿沒有想到的，而且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尤其是月湄還在場的情況之下，對方突然這樣親近的舉動讓她一時有些不適應，就微微地向後偏了偏身子，淡淡地說：“在月湄和弄玉他們討論輕容的琴藝。”
明明是因為突如其來而下意識反應的冷淡，現在落到寧辰風的耳朵之中卻全然換了另外一種滋味。自己的出現竟然一下子就讓氣氛急速下降嗎？至於這般地躲著自己嗎？尤其是她躲著的方向還是更加靠近弄玉的方向。
於是伸出手一帶，便穩穩地將對方重新攬入到自己的懷中，嘴裏雖然還是就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難得這裏這麽熱鬧，我也來湊一份好了。”眼睛灼灼地盯著方可卿。
方可卿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寧辰風今日的舉動和往日有太多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外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造成的。聯想到那日慕容醉的咄咄相bi，在想到最近幾日風波不但，寧家商行幾乎沒有過片刻的安穩，就更加認定這個男子恐怕是有些焦躁。
這樣想著，心裏心疼，又不希望自己太多的掙紮顯得有些奇怪，因此倒是出奇地順從了許多。借著對方的力量依靠在對方的懷抱之中。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臉上酡紅，猶如偷來了傍晚的晚霞。
見狀，寧辰風才發自內心地笑了笑，滿意地將對方樓的更緊了些。
方可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隻能偏了偏頭，對月湄露出抱歉的一笑。
這一係列的舉動落入到弄玉和月湄的眼中自然是別有一番滋味，對於方可卿略帶歉意的眼神，月湄不禁莞爾，這位姐姐，雖然聰慧過人，在彈琴之上的造詣也絕非常人能比。但是看來，在男女一事之上卻遲鈍得很。
而這位一向花叢之中走的寧辰風，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