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兩不相欠
夜風似是更大了些，將廊簷下的燈籠吹得搖晃不停。堂屋的門大敞著，屋內的紗燈被風吹得忽明忽暗。柳媽走過去關上屋門，嘴裏叨念著：“都這麽晚了，三少爺拿著酒壺這是跑哪去了？”
“想是心裏有疑，去找他師父討教去了吧。”楚茵音不以為意地拿起碗筷吃飯，她可是還餓著呢。
柳媽轉身一見楚茵音開始吃飯，吃了一驚趕到桌前說：“你還敢吃啊！”
楚茵音夾了一片青菜葉子放進嘴裏，嚼著說：“放心，這飯菜是幹淨的，有毒的話我會嚐不出嗎？”
“那倒也是。”柳媽鬆了口氣。
待楚茵音吃飽肚子，拿著帕子拭唇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屋門一開，滿麵寒霜的蘇衍辰卷著夜風進了屋。
柳媽見蘇衍辰沉著臉回來，便低下頭退後一旁。蘇衍辰走至桌前坐下，將酒壺放在桌上道：“酒裏不但有合歡散，還有朱砂，看來是有人盼著我們不得好活啊！”
楚茵音眼簾低垂，沒有接蘇衍辰的腔。
蘇衍辰目中生疑地盯著楚茵音，吩咐柳媽道：“柳媽，你先退下，沒有吩咐不要進來。”
柳媽聞言心中忐忑地抬臉看向楚茵音，楚茵音點點頭道：“你去吧。”
既然楚茵音都吩咐了，柳媽便應是退出去關上屋門。
堂屋內一陣壓抑的寂靜，蘇衍辰凝視楚茵音映著燭光的臉頰半晌，忽然說道：“你如何得知酒裏有合歡散？”
楚茵音料到蘇衍辰會這麽問，坦然回道：“你應早已經知道我懂一些醫術了，我知道酒裏有合歡散有何奇怪。”
“可你並沒有喝，”蘇衍辰逼問道，“難不成你的醫術高明到隻看一眼便知酒裏有沒有毒？”
“我是聞到的，”楚茵音抬起眼毫無怯意的與蘇衍辰對視，“如此刺鼻的腥香味，難道還用嚐嗎？”
“你的鼻子這麽靈？”蘇衍辰狐疑地說，“你又怎麽知道合歡散是何味道？”
楚茵音輕蔑而笑道：“合歡散雖多流於
民間，可宦官人家甚至宮中也會用到此物，對於修習醫術之人，哪個會不認得合歡散？”
見楚茵音如此說，蘇衍辰頓覺氣短。他唯一最大的弊處，便是沒有生在官宦人家，楚茵音隻要將她的身份抬出來，他便弄不清真假。
“拿著酒壺去問你師父了？”楚茵音淡淡地瞥一眼蘇衍辰手邊的酒壺。
蘇衍辰點頭應了一聲，無比氣悶地說：“看來今後有你管家，倒是能防不少禍害。”
楚茵音轉開目光沒有理會蘇衍辰的話，她何止是能防禍害，還能救他免遭牢獄之災呢！那被何祥看做殺人證物的玉葫蘆不是已經還他了？
“這次可多虧了你。”蘇衍辰驀然一笑，“不然就算不會有性命之憂，也定會落下病根了。”
“何止是這次，”楚茵音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那玉葫蘆不也是我幫你討回來的？”
蘇衍辰一愣，隨之又搖頭笑道：“是啊，你幫我討回玉葫蘆，我還沒謝謝你。”
“謝倒是不用了，隻希望你今後不要再無所事事。”楚茵音話中有話地放下茶碗，翻起晶瑩鳳目盯著蘇衍辰的神色。
蘇衍辰劍眉微揚，不服地反駁道：“我哪裏無所事事啦，平日我都跟著師父認真習武，從未有所鬆懈。”
“習武？”楚茵音睜大眼睛，滿眼嫌棄地說，“難不成你如今有了家室，還想著去闖蕩江湖？蘇家如此大的家業，你就不聞不問？”
蘇衍辰抿起嘴唇，笑容怪異地瞧著楚茵音道：“原來你是想著蘇家的家業啊。”
“哼！”楚茵音見蘇衍辰也是話中有話，暗指她圖謀蘇家家財，冷哼道：“你一沒有功名在身，二不謀取財路，試問我為何要與你做夫妻？難道就讓我跟著你，在這內宅中寄人籬下窩囊一輩子？”
“夠了！”楚茵音一番話說得蘇衍辰臉色瞬變，立起劍眉“呯”的一拍桌子。
曆盡生死的楚茵音哪裏會將蘇衍辰此番發怒放在眼裏，咄咄逼人地說：“怎麽？說中你的痛處了？還是說你除了習武
之外，根本一無是處？”
蘇衍辰見鎮不住楚茵音，怒然站起道：“我是不是一無是處，還輪不到你來管！”
說罷，蘇衍辰便負氣而去。
楚茵音看著蘇衍辰大步走遠的背影，不急不緩地說：“你救我一命之恩，今日我已還清了，我們兩不相欠。”
走至院門處的蘇衍辰聽到楚茵音的話腳步頓了一下，隨後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候在門外的柳媽張望著蘇衍辰走得沒了影子，一臉奇怪地進了屋來到楚茵音身邊低聲問道：“怎麽了？怎麽說得好好的忽然就發起脾氣來了？”
楚茵音垂下眼簾緩緩吐出一口氣，搖頭道：“或是我太心急了些，不該在這個時候逼他從商，過猶不及，過猶不及啊……”
“姐姐也真是的，你和三少爺才拜堂成親沒兩天，你就催三少爺插手生意，三少爺自然不高興啊。”
一個稚嫩的聲音插進來，二人齊齊轉頭，隻見一身嫩綠衣裙，梳著兩條大辮子的白芷，扶著門框站在那，水靈靈的眼睛裏滿是責怪之色。
“去！你這小丫頭懂什麽！”柳媽怕楚茵音生氣，忙斥責白芷道。
楚茵音卻無奈哂笑道：“芷兒教訓的是，姐姐的確冒失了。”
白芷看楚茵音沒有怪她，撅起小嘴慢慢走過來說：“姐姐，你沒發現三少爺其實是想討你歡心嗎？你怎麽不領情呢？”
“討我歡心？”楚茵音不屑道，“他是中了人家的套，拿著放了歡藥的酒來給我喝呢。”
“歡藥？”白芷驚嚇地瞪起眼睛。
“對，你來得正好，我教你如何識別合歡散。”楚茵音拿過酒杯遞給白芷，為她講解合歡散的氣味與效用。
柳媽見楚茵音又開始借機教授白芷醫藥之術，撇著嘴走過去關上屋門。堂屋內頓時消去風聲，隻剩下楚茵音娓娓的說話聲。
這一晚蘇衍辰又沒回來，倒是正中楚茵音下懷，這次臨睡前她記著上了門栓，她可不想一覺醒來又看見蘇衍辰與她同床而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