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棋子
常洛跟吳宏清現在也算得是忘年之交了，想要在這301醫院之中單獨要出來一個空房間並不算難事。房間之中的裝修分外雅致，和吳宏清家中有些類似，帶著古樸的味道。熏香嫋嫋飄散在空氣之中，就連陽光也已被鍍上了一層重拾的古韻。
常洛懶洋洋靠在沙發上，斜眼瞥著唯唯諾諾的中年人。這中年人叫做焦崇清，聽他所說，倒也算得是個可憐人。年輕時候由於走入迷途而深陷於這社會的陰影之中，久久不得脫。後來的一次奇遇卻是拉了他一把，說來倒也俗套，偶然遇到一個書中常有的白胡子老頭，偶然被贈予一本絕世奇書，偏偏這中年人對這書簡簡單單翻了翻，便看懂了大半。這便是他作為一個江湖術士的起點了。
“我剛才說的，你可聽清楚了？”
“清楚，清楚！”
常洛滿意地笑笑。這世上沒有什麽絕對的好與壞，單說焦崇清害人又救人這件事情，也無非是他想賺些糊口的飯錢罷了，算不得什麽大奸大惡。錢是騙過不少，但卻從未禍害過一家人、從未傷及過一條生命。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卻也是個有著些職業素養的江湖騙子了。
常洛留下他本就是有些用意在裏麵的。現在蘇家的形勢雖然都已在常洛掌握之中，但依舊不容樂觀，隻消蘇家走錯一步，那麽結局便是大廈將傾一般，整個蘇家皆會在省城中消亡，省城的格局徹底改變。在這個節骨眼上，多一分助力，勝算便會大得一分。雖說沒有想要拚盡全力來保蘇家，但為了近來一直哭得梨花帶雨的蘇菊，多多少少也該盡些心力。
焦崇清不能說精通方術，但對於一些偏九流的小道卻是了如指掌，想來他當年所得到的那本書上記載著不少奇詭的法術，若是在這場風波中能稍微發揮些作用也是好的。焦崇清這種小人物，往往能夠在一些大局之中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這枚棋子看似不起眼，然而等對手真正發覺這顆棋
子的落子詭異之處時，已然是太晚。
“清楚了就走吧，你的解藥我已經給了兩次的量，在你執行任務的時間裏，不需要考慮萬蟲噬身的苦楚。一旦做完了我所說的事情，立刻回來醫院見我，否則有什麽後果，不必我說你也明白……”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您老人家歇著，我這就去做，這就去！”
焦崇清點頭哈腰地退出房門，麝香的氣息被他帶走了不少，清新的空氣流進來，常洛被熏得有些渾濁了的腦子為之一清。
其實真要說起來，常洛在這複雜的格局之中布下的棋子並沒有多少，勝九那邊他莫名其妙地就給說通了，算是最強的一招棋子，接下來便是錢家的那三個殺手了，至於焦崇清，則是常洛隨手布下的一顆閑棋，現在看似沒什麽大用，然而真等到了危急關頭，他的作用便會顯現出來，緩和一些局勢。
閉目養神，考慮著各個家族之間的糾葛，常洛卻是有些困倦了的。春困秋乏，現在已是暮春時節，天氣越來越熱，也越來越困。便在這麝香氣息繚繞的困倦中，他沉沉地睡過去。
便在這朦朧之中，忽聽得有人叫他，那叫聲仿佛從天外傳來，蒼老而和藹。片刻之後，聲音變得真切了，常洛猛然驚醒，睜眼看到了吳宏清那恨不得皺成了苦瓜的老臉。
“小洛……外麵有人找……”吳宏清的話語之中，似乎帶著些猶疑，不似平常一般堅定果決。怕是來找常洛的人身份非同一般吧。
平時在省城，除了王力他們以外，連半個相熟的也沒有，今天卻是忽然之間變得炙手可熱了，頗是有些好笑。
“誰？”睡眼惺忪，常洛搓了搓臉，粗糙的摩擦感讓他清醒了不少。
“這個人我倒是認得的，隻是……”
“老爺子，你今天未免有些吞吞吐吐，讓我猜猜，那人莫非是四大家族中的？”
吳宏清遲疑著
點點頭：“是四大家族中的沒錯，隻是那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司馬家的司馬長青……”
常洛喃喃念一遍這名字，讀著聽順口，頗有一種大俠駕臨的氣概。他對於省城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聽過一些，但對於司馬家卻是一無所知的。司馬家這些年以來似乎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直到前些時候淺水街事件，司馬家才摻進去一腳。
說到淺水街事件，常洛一向沒怎麽打聽過，但偶爾聽蘇菊提起，卻是感覺那一事件是有些怪異的。
本來錢家、司馬家都在淺水街安插了不少人手，看起來隨時都會有大動作發生，此時唯有李家是動靜最小的一家，這也是最初蘇家判定李家有陰謀的主要原因之一。直到蘇菊被綁架的事件發生時，淺水街的事件便忽然發生了一些轉折。
原本按部就班準備進行大動作的錢家和司馬家之間似乎相互有了什麽糾葛，兩方的人馬反而糾纏在了一起，非但如此，在這兩方人馬的糾纏之中，李家原本低調到默默無聞的幾個力量卻是也暴露了。看司馬家當時的動作，似乎是在有意無意地阻擋著李家向蘇家逼近的腳步，仿佛有什麽特殊的圖謀的樣子。
這一次，司馬家的人親自過來找常洛，是任誰也不會想到的。他們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呢？
便見一見這個司馬長青吧，每一根線都牽扯著一個最終的事實，這些線交錯繁雜起來的時候，事實也變得紛紛亂亂。常洛已將大部分的線索握在手中，但關於司馬家的卻是空空如也。
司馬長青是個講究的人。
常洛第一眼看到這個人，便仿佛是看到了古時候的貴族子弟憑虛禦風的模樣。他的穿著很得體，甚至於就算把全世界的人都叫來也挑不出他一分一毫的毛病。他的笑容同樣也很完美，看不出任何官方化的做作和提防人於千裏之外的戒備，他就仿佛是一位微服私訪的君王，教人既敬畏，又如沐春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