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危舟
“他的飛頭降，隻怕是以強橫的念力形成的頭顱吧……”常洛如此推測。
以無形之念力形成有形之真物，本就是難之又難的，即便是以常洛如此修為，能與不能也是兩說。李青修為既然比不得常洛，那麽他所修習的飛頭降之法，隻怕是非同一般的。他現在還未練成便能有如此威力，真等到他飛頭降大成，隻怕常洛也攔他不得。
這無怪乎小黑小白兩條蛇不知咬了他腦袋多少次，他偏是不死的緣故了。隻是即便不死，李青的本尊怕是也要受些傷的。小黑身為黑水玄蛇，乃天下萬毒之尊，他的毒性即便是精神體，怕是也能給腐蝕掉一大塊，常洛記得它是咬了那李青的眼睛的，那麽李青的真身怕是也已有一隻眼失明了吧。
這一回小白又是咬了他一口，也不知究竟咬在了何處，至少對於他的傷害是實打實的。能給他一些警告，讓他暫時不要來煩常洛，也算得是件好事了。
至於錢穆廷，常洛是不準備讓他繼續活下去的。他活著，對於小丫頭來說完全就是個定時炸彈。常洛不可能時時守護在小丫頭身邊，萬一等到常洛諸事纏身之時，這廝又去找小丫頭的麻煩該怎麽辦？
三言兩語哄了小丫頭離去，常洛開始慢慢考慮著處理錢穆廷的問題。
想要殺錢穆廷很容易，隨隨便便一板磚就能讓現在昏迷不醒的畜生腦漿迸裂、魂飛天外。但常洛在心下盤算了些時候，卻是決定在錢穆廷身上榨取出些剩餘價值後再殺人。
天色漸晚，錢穆廷漸漸從昏迷之中醒過來。
渾身一陣陣劇痛襲來，讓他齜牙咧嘴，吸進了好幾口涼氣。極力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瞳孔上仍然覆蓋著粘稠的血液。頭蓋骨仿佛要裂開一般，血液已經在頭頂風幹了，但所有的鮮血似乎依舊在向頭蓋骨湧動。他想身手摸摸自己的腦袋，卻是發覺他的手腳根本不受他的控製，他的意識依然存在，然而他的身體早已不屬於他自己。
這……究竟怎麽回事？鬼壓床麽？不對……
他記得，他在昏迷之前正想要強上一個醫院的小美女，這小美女很是可惡，追了她這麽久竟是根本對他不理不睬，實在沒辦法他才想強行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不料就在摸了小美女半天，正準備撕爛她包裹著誘人身體的衣服的時候，他卻是被人從身後狠狠地襲擊了一把，那人的力氣很大，錢穆廷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已是被扔在空中，撞在了牆上……
“對了……襲擊老子的人……老子讓他不得好死！”錢穆廷喉嚨中發出陣陣嗓子摩擦的聲音，他心中憤怒已極，隻想找個地方發泄出來，無奈身體四肢無法行動，他隻能大喊。然而他喊出聲來時，卻是刺刺拉拉的呻吟，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他究竟說的是什麽。
“你醒了……”
一隻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看著那隻手，有些模糊，但可以斷定那是
一隻男人的手，他的心迅速沉下去。雖然錢穆廷在錢家的地位並不算太高，行事也算不上高明，但他作為豪門大族的子弟，多多少少也是經曆過風浪的。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一切，他明白，他現在已是別人的刀下魚肉，任人宰割。
“你是……誰……”
錢穆廷咬著牙，拚命想要做出身為錢家人最後的驕傲來，然而那隻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心中升起抹不掉的恐懼。天靈蓋碎裂般的痛楚在這一巴掌的提醒之下更是一直痛進他的心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但我問的問題卻是你必須要回答的，你若有所隱瞞，那你的下場……恐怕你也清楚吧。”
“我明白，我明白。”嘶啞的嗓音之中，模模糊糊擠出這幾個字來，即便如此也已費了錢穆廷九牛二虎之力。他見那隻手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忽然之間他的視野被血液覆蓋得更多，更是模糊了，他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嗓子卻是好轉過來，已是能清晰地發聲。
這是什麽妖法……錢穆廷對麵前這不知道姓名長相的人的恐懼感越來越濃烈。他見過的世麵雖多，卻也沒見過會施展這種妖術的。人類恐懼的根源，總是未知的東西。他想把渾身都縮成一團，然而他的四肢百骸依舊是如同一灘爛泥，完完全全掌握在麵前這會妖法的男人手中。他知道，隻要男人想要他死，那麽他立刻便會無聲無息消失在省城之內。他現在隻能配合著常洛，告訴他自己所知的一切。
“現在省城之內，四大家族的動靜，你是知道的吧，尤其是蘇家和李家的事……”
錢穆廷忙不迭地點頭，頭上的血液又流出了些，淌在早已鮮紅的地麵上，粘粘的，濕濕的：“這個自然是知道的，蘇家李家的爭鬥早已驚動了省城中大大小小各個家族，每個小家族都在忙著站隊，此番若是真站對了地方，那麽日後便是衣食無憂的局麵，若是站錯了，恐怕死期也便不遠……”
“那麽你們錢家，想的究竟是什麽呢？”
“我們是聽說，李家背後有一股龐大力量的支持，恐怕蘇家不是對手，再加上蘇長洪如今根本不省人事，蘇家實力大減，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我們便是要打算暗中配合著李家把蘇長洪給做了……”
常洛微微一訝，想不到這錢家居然會知道李家背後有勢力支撐著，隻是不知道錢家究竟是否清楚，李家背後的勢力本該是勝九勝老大？
“你可知那李家背後的是什麽大人物？”
“不知道，隻是聽說隻要那人跺跺腳，整個省城都要顫上三顫的……”
看起來錢家的消息也未必有那麽靈通，不過能夠得知李家背後有人，錢家的情報網也算是嚴密的了。
“那麽，你們究竟是想要如何對蘇長洪動手呢？”
常洛隻能感歎，這蘇長洪還真是流年不利，省城
內四大家族，竟是有兩大家族都在密謀著置他於死地。看起來，有時候人還是莫要太顯眼得好。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光輝奪目之人的風光在明麵上，暗藏的禍事卻是旁人想也想不到的。
“我們錢家……有一個精通道術的，叫做錢上辛……我也是前些日子無意中聽到家中幾位長輩議事時提起的，之前從未聽說過此人，直到現在也未見過他麵，隻是聽那幾位長輩說，我家這錢上辛乃是百年也出不得一個的奇才，一身道術驚天懾地，不是凡人能夠匹敵的。他們甚至想要用錢上辛去對付蘇家的蘇幸……隻是我覺得蘇幸還是要厲害些的，畢竟是曾經一一己之力扭轉占據，平定了整個省城的傳奇人物……”
聽起來，這錢穆廷也不像是知道什麽錢家的具體計劃的。連錢家壓箱底的牌都不清楚，這錢穆廷隻能算得是錢家的炮灰之一。但即便如此，得知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常洛也算是賺到了的。
蘇長洪的病已是不能再繼續折騰什麽了，他一把老骨頭，就算有著常洛的針給吊著命，也禁不起這麽一波又一波的折騰。人類的心神說起來是個玄虛的物事，通過一定的手段來修煉可以增強心神的強度，然而這種東西卻是會一點一滴耗盡的，這便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心力交瘁。蘇長洪的心神，原本就已因他年老而衰竭了不少，經曆了李青的詛咒，更是已如巨浪中的小舟，岌岌可危。
現在，軒轅針便是栓緊了那小舟的細線，這細線雖可吊住蘇長洪的命，令其在這風雨之中也安然無恙，然而這線畢竟有斷的時候，風浪若是大到連軒轅針都無法承受，蘇長洪之死也便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而錢家的那位據說懂得道術的錢上辛，說不定……便是能夠讓這風浪顛覆蘇長洪性命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四大家族之中，果然是能人輩出的……不僅僅是蘇家的蘇幸，李家的李青，錢家、司馬家看起來各自都有著壓箱底的底牌，這些底牌平日裏不為人知，然而一旦家族將要出現重大變故，便會被高層毫不猶豫地打出來，對局勢產生決定性的作用。
隻是這一次的局，李家想錯了，錢家同樣想錯了。李家滿以為自己擁有著輕易能夠碾死蘇家的後台，錢家滿以為李家勝券在握，插一腳隻不過是加速蘇家的滅亡。他們卻不知道，李家賴以依靠的後台早已被常洛釜底抽薪，錢家對李家的寄望根本就是建立在薄薄的冰層之上。不僅僅如此，錢家甚至還缺少一個情報，那便是關於常洛的事。
由於李青的存在，李家自是知道常洛這尊大神的威懾力，然而錢家卻以為常洛僅僅是個無足輕重的鄉村大夫罷了，這一點，恐怕便能致命。在關鍵時候，缺乏重要情報的錢家，唯有敗亡一途。
大局勢是能夠預料得到的，但如何令局勢走向常洛所理想的這一麵，還需要不少的努力。這便是所謂的盡人事、聽天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