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飛頭降

絮絮地向小丫頭數說著中醫的一些基本知識,小丫頭聽得入神,時不時提出一些難以理解之處,那些問題往往都是一陣見血地點到了關鍵之處,常洛心下讚許,這小丫頭果然聰明得很,若是單學中醫,隻怕區區幾個月就能學成出師了的。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吳宏清那老頭的門前。

門內似乎隱隱然有爭吵之聲傳出來,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於居然開始問候吳宏清那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母親了。“砰”地一聲,是瓷器碎裂的聲音,而後桌翻椅倒的聲音不絕。

常洛一愣,這房間內……什麽情況?吳玉舒已是慌了神,連忙取了鑰匙開門,匆匆忙忙趕進去,一件青銅瓶子直直衝著小丫頭的額角飛了過來!常洛眼疾手快,一步搶到小丫頭身前,伸手一抓,把那青銅瓶子穩穩抓在手中,定睛看去,但見那瓶中黑壓壓的滿是惡蟲毒物,有幾隻受了瓶子前衝的慣性飛出來,落在常洛身上,順著衣縫爬進去,張口便咬,牙齒剛刺入皮膚,還沒咬得下去,便紛紛中了劇毒死了。

“蠱物?”這裏怎麽會有蠱物的,吳宏清的蠱術當年不是已經廢去了麽,被廢了蠱術之人,若要強行施用,隻怕最終結局是遭到萬蟲反噬而死的。常洛皺了皺眉,把青銅瓶子的瓶口用手心蓋住,不讓身後的小丫頭看到這百蟲互食的場麵。

吳宏清對麵站著的那人一臉戲謔的模樣,吳宏清則是怒目而視。那人聽到門口響動,扭過頭來,望著常洛陰惻惻一笑。

“是你啊小子……我認得你!”

常洛不明所以,但也看得出來這人與吳宏清老頭顯然不是什麽友好的關係。

“你是誰?”

那人麵容依舊是陰陰森森的:“當年大王村的事情,我可還沒忘過!這一回,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驀地那人轉過身來,大頭在前衝著常洛衝過來,張開了嘴,狠狠地衝著常洛咬過來!

“小心!”吳宏清叫了出來,吳玉舒抓著常洛的衣角,撰得緊緊的。

周遭的空氣一時之間似真似幻,常洛盯著那衝過來的人,那人身子周圍的燈光甚是模糊,仿佛是受了什麽特殊的力量影響造成了折射。仔細往那人的麵孔看去,似乎有些熟悉,仿佛是常洛曾經的一位故人。

不過不容他顧及那麽多,那人尖如刀鋒的牙齒已經距離常洛越來越近,常洛飛起一腳,徑直踹在那人左胸之上。那是心髒所在位置,被常洛結結實實踹上去,若是常人恐怕心髒會直接停止跳動數秒。但那人向後跌了個踉蹌,卻仿佛毫無痛感。常洛踹上去的感覺也頗為奇異,那就好像是踹在了稻草垛子上一般,力道被卸去了老大半,一種發力卻打在了空處的觸感讓他胸口一窒。

“小子,這幾年過去,你的身手倒也是進步了的。”那人好不容易站定,失了一招,臉上卻依舊是陰陰的笑意。

隻是常洛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個怪異之人?在大王

村?不該……大王村總共那麽幾號人,他都是熟悉的,那裏除了他們常家,絕對沒有什麽奇能異士能有眼前這人的本事。

那麽這人口中說的幾年前的事,究竟又是指什麽呢?

“小子,算你來得早,這老東西的命……保住了,咱們……後會有期!”

想走?常洛向旁邊跨一步,完全掩住了門。

但那人卻並未向門這邊走,卻是狠狠地向一旁的牆麵上一撞,頓時煙消雲散!半空中落下一個輕飄飄的東西,常洛上前撿起來,卻是個草紮的小人,四肢俱全,單隻是少了頭顱。室內的光線越來越詭異起來,吳玉舒被嚇得緊緊抱住常洛的胳膊,手心中滿是冷汗。

吳宏清滿臉愕然,愣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

三人都沒有說話,即便是要說,也不知從何談起。吳宏清先開了口:“小洛……剛才那人,名叫李青。”

轉頭又對吳玉舒幹笑道:“丫頭,我有些事情跟小洛說說,你要不要聽?”

吳宏清本是想把小丫頭打發到房間裏的,但想了想,又自作罷。小丫頭進門時雖然躲在常洛身後,但畢竟也見到了那李青凶神惡煞的恐怖嘴臉,那李青最後消失的詭異一幕,也足以在她玻璃一般脆弱的心靈上留下很難撫平的刻痕。

這個情況下,還是讓小丫頭一起來聽聽故事的好。

三個人一老兩少,在書房中找了個位子,在

“吳叔,那個李青所用的似乎不是蠱術吧……”常洛把青銅瓶子放在茶桌之上,隨便找了本書,迅速地蓋在瓶口上。小丫頭雖然好奇瓶中究竟是何物,礙於她容易害羞的性子,卻是不好意思把常洛剛扣上的蓋子揭下來。

吳宏清歎了一口氣:“這事情說起來話就長了。這個李青,曾經也算是我的同窗好友,當年我年方二十,那時候正趕上世道紛亂的時節,神怪之事層出不窮,也正是那時候我迷上了巫蠱之術,隻是難以尋得一個師父。那時候我尋訪各地,拜在一個鄉下的小門診中做一個學徒,那門診的老師傅是個學識淵博的,疑難雜症無所不知,也便是那時,我認識了同樣拜在那老師傅手下的學徒李青。我那時與李青關係交好,在那老師傅處學了不少奇方妙法,現在我在醫道上的底子便是那時打下的。後來……後來我便跟了個師父,有幸學得了真正的巫蠱之道。”

吳宏清說到這裏,有些語焉不詳,關於他的師父,他不願多說,簡短兩句話帶過去。又一次說到了李青。

“我與李青當時已經相交多年,隻是我拜師父的時候李青卻並不在場,一是因為我那師父不願向別人提起,拜師本就是秘密的事情,二是因為在我拜師的時候,那李青卻是偷偷地去學了南方的降頭邪術!”

降頭邪術啊……常洛恍然。怪不得他覺得李青那忽然消失的法門有些不對路,既不像正統的道術,也不像是方外九流的法術,更不是巫蠱之法了。說來也巧的

很,這兩天倒是碰見了兩三件有關於降頭的事情……常洛靈光一閃,這兩件事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

以方才那李青的降頭術造詣來說,要害蘇長洪並非是不可能的,那邪魅至極的術法給人的感覺也極其相似。恐怕這事情就算不是李青做下的,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那降頭邪術極其陰損毒辣,但凡沾著那邪術的人,五一不是慘死神滅,我勸他莫要再繼續研學那邪術,可他當時已然是走火入魔,根本不聽我勸,後來……後來,唉……今天他來找我,說是讓我助他一臂之力,他現在已然是練了那降頭術中的飛頭降,日日吸噬人血,隻差了幾個步驟便可練成。但這幾個步驟是他做不到的,他需要金蠶蠱以作為練成飛頭降的調和之物,我現在一身蠱術被廢了,哪裏能調得出金蠶蠱?這便是方才與他爭吵的緣由了……”

飛頭降麽……

常洛拿出剛剛李青消失後留下的無頭草人,擺在桌麵上:“這個草人上的術法,就是飛頭降了吧。”

吳宏清看了看,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了,飛頭降我也隻是聽說過,並未真的見過,隻是傳說中的飛頭降與這個草人上的術似乎不太一樣。傳聞之中,飛頭降乃是修煉自己的腦袋,修煉時,每逢夜半,便操縱著自己的腦袋離開自己的身體,出去吃人,腦袋下方連著自身的五髒六腑,飛頭在飛行時便拖著這些雜物,每修行精進一分,頭下拖著的髒器便少一些,待得五髒六腑完全不見,隻剩下一個人頭時,這飛頭降便算是練成了。”

常洛自然也是聽過這與飛頭降有關的一些東西的,知道那些五髒六腑在修煉過程中,若是一旦有了損傷,那麽修煉者便會腸穿肚爛而死,是一門於人於己都極其凶險的法門。

不過傳聞畢竟隻是傳聞,飛頭降究竟施展起來是怎麽樣的,誰都不清楚。以這草紮小人來替代身體,這樣的施法該是要靠譜得多。

“我知道你懷疑蘇長洪那老頭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我也是這麽想的。李青已是多年未有與我聯係過,今天突然找過來,三言兩語敘了舊,便問我要金蠶蠱,倒是弄得我一頭霧水了。”

吳玉舒在一旁聽著,眼睛越瞪越大。她一個小女生,雖然生在巫蠱之家,但平時也不常聽爺爺說這些事情。現在吳宏清和常洛一席話,滿是怪力亂神,倒是把她給嚇住了。

常洛看看她的臉色,先前的驚駭已經褪去,現在充滿了訝異和好奇,在這吳宏清娓娓道來的一席話中,顯然她的心神已經安定。常洛放了心。

“這個李青,我會去查他的下落,隻是吳叔你這邊,對他……”

“你放手去做便是,不必有所顧忌。他剛才想殺我,半點當年的情分也不顧,老頭我也不會平白去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這廝進來找我時滿身的血腥氣息,想見殺了不少人,不是個善類,小洛你要對付他,還需謹慎再謹慎為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