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裝嬌弱是長項

她半邊側臉瑩白如玉,半垂著的頭黑鴉鴉的烏發半擋著麵頰,被微風吹著的些散發從耳垂滑過再落到麵頰之上,如上好的細綢布滑過了白玉,柔美而嬌弱,她的脖子那樣的纖細,仿佛隨便一折,便能將它折斷。

可這幅看起來柔弱的身子,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康熙眯著雙眼,想要仔細打量清楚她,她的頭上結的是參選秀女該結的發髻,身上的打扮衣飾無一不合規矩,讓人挑不出錯處,可她的膽大包天,卻無人能及。

“皇上,奴婢私自外出散心,觸犯了宮規,請皇上責罰。”衛玨的聲音被夜風一吹,微微有些發顫,從側麵看去,長長的眼睫毛半蓋著眼眸,更有些顫抖。

隻一個側麵而已,就已經讓人不忍責備。

索額圖心底感歎,又來這一招?

“是麽?”康熙拉長了聲音道,“當真隻是外出散心?獨自一人?”

衛玨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似是醒悟起這等行為不合規矩,複又把頭垂下,臉色微苦,眼波烏潤得要滴下水來,“原不是一個人,可我和她走散了,她恐怕已然回去了。”

“那名秀女是誰?”康熙撫著大拇指上末來得及除下來的射箭扳指。

衛玨臉上神色更是發苦,似有無數的難言之隱,讓人一見而心生同情,“是瓜爾佳淩月……”

她雖沒有說什麽,但她的表情已告訴了兩人,她遇到了什麽,康熙與索額圖都萬中挑一的人尖子,在爭鬥中長大,如循常理猜測,定能猜到衛玨定受到了瓜爾佳淩月的欺侮與戲弄……被瓜爾佳氏甩了,所以,才這麽晚一個人獨自趕回儲秀宮。

但這個女人不是常人,不能循著常理猜測。

康熙神色不動,又是一聲拉長的聲音:“是麽?”

衛玨的臉縮成了一團,似有些受屈,卻不敢強辯,整個一個受欺壓的小媳婦模樣:“奴婢不敢欺瞞皇上,奴婢如果不在宵禁之前趕回儲秀宮,便會受到管事嬤嬤的責罰。”

康熙笑了,他

這一笑,笑聲在胸腔之中共鳴,竟象樂器和聲,“倒還真是個理由。”

衛玨臉色更白了,長長的眼睫毛急速地閃動,抬起頭看了康熙一眼,複又垂下眼眸,細白的牙齒咬上了嘴唇,在潤紅的嘴唇上留下幾個牙印兒,複又縮了回去。

她這幅樣子,倒真象一隻能把人的牙齒都酸倒的嬌嫩紅潤的某種鮮果。索額圖心想,讓人能軟到心底裏去。

雖知道她不是表麵看上去的這種品xing,但見了她這幅樣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會將心偏向她那邊。

忽地,康熙走近了幾步,離衛玨隻有一步之遠,道:“抬起頭來。”

衛玨聞到了他身上熏香的味道,那是上好的龍涎香,不是很濃,卻清涼淡雅,吸入鼻子裏,微微發苦,她緩緩抬起頭,卻不敢直視康熙,隻是把眼睫毛半遮擋著眼眸,月光之下,可看見眼睫毛在微微的顫動。

她的嘴唇塗了極紅極潤的口脂,此時,卻因這害怕而使嘴唇褪卻了原本的潤紅,露出些蒼白來,那口脂便浮在嘴唇之上,有些呆板。

可既使這樣,也不損她奪人的美貌,她正是如鮮花盛開的年紀,仿佛每隔一天,便豔麗了一分,奪人心魄的美麗如花朵一般緩緩盛開。

康熙道:“今日之事,朕放在心底了。”

衛玨聽了這話,臉色更白,她明白這話的意思,‘放在心底’代表著,他會查個一清二楚。

他的兩道目光射在她的臉上,竟讓她感覺刮得生生的疼,他在審視著她,審視她的表情,看真她的真假。

衛玨眼眸顫動更為厲害,卻隻應道:“是,奴婢明白。”

康熙道:“既成了參選的秀女,便要盡本份,好好兒才行,別想一些其它的!”

衛玨心底一顫,又應道:“奴婢不敢。”

康熙又笑了:“你不敢?依朕看,你的膽子,可大得很!”

衛玨沉默不語,柔美的臉在月光之顯得極盡嬌弱,仿佛在提醒少年帝王,你這樣的猜測,對人太過猜

疑了,你瞧,她不過是個養在深閨後宮的弱質女流而已。

又是一陣沉默,衛玨聞得到頭頂微微的呼吸聲,眼眸在她頭頂掃啊掃啊,把她的發髻都要燃燒起來。

過了良久,才聽到他道:“走吧。”

衛這一瞬間,衛玨有點兒怔神,不知道他這是不是讓她離開,心底籌躊,便聽索額圖道:“皇上讓你回儲秀宮,怎麽,你不想走了?”

衛玨這才恍然大悟,忙向康熙行禮民:“奴婢遵旨。”

她轉過身來,拔腳就想一路小跑,急走了兩步,想及這是聖前失儀,便將步子緩了下來,穩穩地走到拐彎之處,估摸著兩人看不到了,這才加快了腳步,也不理什麽失儀不失儀了,一路急衝,往儲秀宮而去。

索額圖看見她那走法,想笑又不敢笑,愕然地瞪大了眼,眨了眨眼,放輕了腳步,跟著她走到那拐彎之處,見她一到那拐彎之處便把裙子一提,往前急跑,便再也忍不住,蹲下了身子,捂了嘴,無聲悶笑起來。

“有什麽好笑的?”康熙的聲音在他近旁響起。

索額圖邊笑邊道:“皇上,這個小宮女見了您,倒是一次比一次腳程快……”

康熙的臉被夜色籠罩,沉沉暗暗:“是麽?”

索額圖感動了股無名的怒火,忙收了臉上的笑意,皺眉:“皇上,今日咱們來演武場,中堂大人也無端端地跟了來,還興致大發,射了他拿手的五珠連發,臣便感覺有些不對,但查了那亭子的香頭燈籠,倒沒發現什麽。”

康熙道:“他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又豈會輕易露出破綻?”

索額圖臉色擔憂:“咱們又在這裏遇上了這小宮女,看來,她的性命堪憂啊。”

他邊說著,邊拿眼角打量康熙的神色,如他隻看出他的臉色更沉之外,便再也看不出什麽,他從小便是康熙的伴駕,可以說和他一起長大,但他卻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從不明白,為何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可以將肩上千金重擔承受得舉重若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