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的恐懼
此時，淩月才感覺到了一絲悔意，是她太過自大，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底，所以，才沒有看出不妥來，如果這次躲過了，她一定會再細細籌謀！
可那絲悔意未消，無邊的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她隨父親學過射箭，聽過箭聲破空，而此時，她便聽到了那聲音。
她腿一軟，差點坐倒在地，這一次，難道會真的死於她手？一個卑jian的罪奴之手？被父親親手殺死？
她微閉了雙眼，臉色一片慘白。
可正在此時，衛玨卻把那衣裳往上一提，緊接著，一支箭從夜空之中突忽而至，穿過那衣裳，一下子射到淩月的發髻之上，箭勢未消，竟將她帶得往後退兩步，頭皮扯得生疼。
淩月大禍餘生，咚地一聲坐了落地，抬起頭來，卻看見衛玨鬆了手裏光禿禿的枝椏，輕輕地笑：“滿洲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虛傳，例不虛發。”
淩月心底一涼，她知道，她連這都知道？
她不怕父親，不怕瓜爾佳鼇拜。
淩月知道，父親的威儀，在朝廷之上，朝臣有時都會被他嚇得兩股戰戰，就連她自己，雖是父親最喜歡的女兒，但在他麵前，都是小心謹慎，戰戰驚驚。
可她從衛玨的眼底，看不出半絲的驚慌。
淩月是一個不達目地誓不罷休之人，此次謀奪衛玨的性命，她沒感覺後悔，所後悔的是，她的籌謀，太過不謹慎。
可她現在卻略有些後悔，為何將衛玨當成了對手？
她看著她一步步走進，眼波在月光映射之下，發著玉般柔和的光芒，冰冷的微涼，她竟是以腳撐地，步步後退，背部抵住了台階，這才停了下來，她強自冷笑：“這一次，你運氣好，下一次，哼哼……”
不錯，還有下一次，瓜爾佳氏的貴女，怎麽能害怕一名罪奴？
既是撕破了臉皮，那便什麽都不顧了！
衛玨卻是笑吟吟地在她麵前蹲了下來，一伸手，便拔下了cha在她發髻上的箭
，箭上帶著那件衣服，刺破之處，卻正是畫了發光粉末之處。
“真是一手好箭法。”衛玨讚道，手指撫過那箭，臉上綻開的笑容如芝蘭芬芳。
她直起腰來，把那件衣服仔細疊好，將那發著幽光之處疊到衣服裏邊，那幽幽光芒這才消失不見。
她道：“回去得好好兒補一下才行，我可沒幾件衣服，哎。”
她說這話的時侯，眼晴都沒有掃瓜爾佳淩月一下，隻是站起身來，轉身便往小徑處走。
她沒有把剛剛發生的事當一回事，也沒把瓜爾佳氏當一回事，甚至仿佛沒有聽見淩月的威脅。
瓜爾佳淩月隻覺怒火一下子衝上了腦門子，她朝著她的背影大聲喊：“你躲過了這次，躲不過下次，得罪了瓜爾佳氏，一輩子都別想翻身！”
衛玨沒有停住腳，隻是抬頭望著天際處那一輪明月，輕歎：“今晚的月光真好。”
她的頭頂有一輪明月，映著她碩長的身子，使得她身姿如一株勁竹。
瓜爾佳淩月張口結舌。
緊接著，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樹叢之後。
這是一種無言的蔑視，卻比拿巴掌直接打在瓜爾佳淩月的臉上更讓那感覺受辱，瓜爾佳淩月忽感到了掌心生疼，她張開手掌，卻是發現，掌心鮮血淋淋，精心養護的手指甲竟已斷在了掌心。
……
轉過小樹之後，後邊的人已經看不到了，衛玨加快了腳步往回走，她要趕在宵禁之前回到院子，絕不能讓任何人起疑。
可她才走到假山石邊，便聽見了輕微的咳聲，她停下了腳，道：“既來了，就出來吧，藏著掖著算什麽？”
嚴華章從假山後邊閃了出來，走到她的跟前，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輪，才這舒了口氣：“所幸豪發無傷。”
衛玨道：“有你這個耳報神在，我怎麽傷得了？”
嚴華章恨聲道：“這個瓜爾佳氏，也太心狠了一些，竟想下如此毒手，如果不是打聽
到鼇拜忽然間興致大發，晚上要和皇上比箭，再聯想到你所說的，這一次，當真是危險之極。”
他看著她手裏的衣裳，“這就是那件被動過手腳的衣裳？”
衛玨點了點頭：“也不知塗的是什麽粉末，白日裏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到了晚上，才發出光來。”
“幸而你機警，發現素環不幹淨……”嚴華章臉色擔憂，“衛玨，咱們真是剛出狼窩，又入了虎穴，你一切都要小心才好，不過你別怕，有我在呢！”
衛玨垂了頭，拿手慢慢地撫著那衣服，綢製衣服上繡金線的圖案磨得她的手微微發癢，就象他的話，讓她癢到了心底去，她低聲道：“我從來都沒有怕過，倒是你，千萬要小心，你是當晚火災之時的告密之人，瓜爾佳氏連我都能查得到，一定也能查到你，他既向我動手，遲早也會想方設法對付你的，我身處儲秀宮，到底是參選的秀女，隻要躲在裏邊不出來，瓜爾佳淩月受了這次教訓，必不敢輕興妄動，而對你，動手的機會便多了。”
嚴華章英俊而略帶些陰柔的臉露出幾分堅定：“衛玨，咱們一路走來，什麽沒有經曆過，我不怕，你也別怕。”
他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衛玨的手，臨到末了，卻忽地醒起，緩緩把手掌捏緊，悄悄地縮了回去。
“總之，一切都要小心。”衛玨低聲道，“我要趕快回去了，如若不然，讓儲秀宮的管事嬤嬤發現，又是一頓排頭。”
嚴華章看著她皎如白玉一般的臉，就在剛才，她才經曆了一場生死，他可以想象得出剛剛的驚險，她不過是個纖質弱弱的女子而已，這樣的女子，要被人嗬護著的，可她卻沒有這樣的福氣，可他，卻沒有本事嗬護她，某些時侯，反而要她來保護。
嚴華章轉過頭去，抬起臉來，把眼框裏的濕意bi了回去，道：“你小心些。”
衛玨沒有注意嚴華章的表情，隻急轉了身，匆匆往小徑之處跑了去，一定得趕快趕回去，不能讓她們再有文章可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