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旨意

便有宮婢撇嘴,“你們沒聽到皇上下的旨意麽?她不過一名罪奴,祖上燒了高香得了了常在的封號,想是皇上忽然間覺得她不配這封號,便將她遷了去幽禁了起來,免得看了心煩。”

有宮婢斥道:“皇上的心思,也是你們這些奴才能隨便猜測的?”

眾宮婢竟皆噤聲,人人臉上皆有餘悸,深感聖恩難測。

……

玉舒閣還是老樣子,月洞門前枯草叢生,隻是原本殘破的大門換成了新的,簇新的銅鎖和周圍環境相比,竟是那般的礙眼。

孫輔全道:“玨主子,地兒到了,裏邊都已收拾幹淨了,你且進去吧。”

衛玨扶了素釵的手,往玉舒閣走,一走進去,便隻覺裏邊陰冷潮濕,一股黴味撲麵而來,素釵便嘟噥道:“什麽都收拾幹淨了,壓根兒沒有收拾,將我們扔到這裏便算完了。”

孫輔全象是沒聽見她的話一般,道:“皇上說了,玨主子份例遞減,隻留兩個伺侯的下人,另外一個,在院子裏等著您呢,行了,奴才便不打擾玨主子休息了。”

說完,微微彎腰向衛玨行禮,便轉身離去。

素釵見他不顧離去,隻得扶了衛玨往裏邊走,邊走邊道:“說另派了人給我們,也不知道是誰?”

兩人皆聽到了掃帚掃地之聲,往前望去,便見樹下有一人背對著她們在掃落葉,素釵道:“是誰?”

衛玨卻捂住了嘴,差點哽咽出聲,嚴華章,他竟還活著?

素釵卻是急走幾步,來到他的跟前,吃驚地道:“嚴公公,是你?你怎麽被派到這兒來了,你的腿怎麽啦?”

嚴華章轉過身來,朝衛玨規規矩矩地行禮,“奴才見過主子。”

衛玨望定了他的麵容,昏暗的光線之下,他的鬢角,竟也染了幾絲銀白,一時間隻覺時間仿佛停止,她的心也跟著撲通撲通直跳。

她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待看清他的腿微微地彎著,又止不住的心傷,隻道:“嚴公公,煩請您過來,真是有勞了

。”

嚴華章道:“是奴才不成器,被人查出短少了奴才經手的絲織物,連降幾級,才有機會來伺侯主子。”

素釵道:“難怪了,嚴公公這腿,也是因此事而傷的吧?”

嚴華章苦笑,“沒錯。”

素釵便道:“公公且去歇著,等腿傷好了再做活兒,剩下的讓奴婢來吧。”

她便從嚴華章的手裏接過了掃帚。

嚴華章便道:“奴才扶主子進屋歇息,主子請放心,這主臥,奴才已然打掃幹淨了。”

衛玨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之上,緩緩往主臥走去。

來到主臥,果然,麵邊的窗欞茶幾竟皆擦得幹幹淨淨,地麵之上一絲兒灰塵也沒有,雖然那家具凳椅已殘破老舊,倒也顯出幾分溫馨出來。

嚴華章扶了她在榻上坐定,斟了杯茶遞到她的手上,低聲道:“主子,您還好吧?”

衛玨抬起眼眸,望向窗欞之處,眼底全是沉寂,“有什麽好不好的?”

嚴華章見她麵容沉如深穀幽潭,眼眸當中了無生氣,心底暗暗擔心,“主子,咱們都活著,活著才有可能翻本,不是麽?”

衛玨轉頭望著窗欞,“咱們這樣,算是活著麽?”

嚴華章隻覺她語氣當中竟是酸楚,緩聲勸道:“主子切莫心冷,那些人如此往主子身上潑髒水,皇上尚且沒治主子之罪,這便代表著,他心底也存有疑慮,再怎麽確鑿的證據,隻要它不是真的,總會有破綻可疑之處的,咱們什麽風浪都度過了,這一次,也必難不倒咱們。”

衛玨緩緩搖頭:“沒有用的,你還不明白麽?我的存在,已是某些貴勳眼底的一根刺了。”

突忽其然地,她腦子裏忽然間出現了那一日不堪的一幕,不由打了個寒顫,雙手抱住了自己。

嚴華章見她這般的情形,竟象那初初沒了娘的孩子般孤弱無緣,心底酸了起來,“主子,無論怎麽樣,隻要咱們找到了證據,皇上定會轉了想法的,說到底……

”他遲疑半晌,終道,“皇上心底裏有您。”

衛玨聽了他的話,腦子裏不堪那幕卻更為清楚,她不停地搖頭,眼淚從眼角迸射出來,“你別說了,別說了。”

嚴華章見此,隻得住嘴。

衛玨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問道:“你又是怎麽被派來了這裏?”

嚴華章臉上俱是疑惑,“奴才在慎刑司的牢房呆了幾晚,原以為命不久矣了,昨兒晚上,孫輔全卻領了旨意,讓奴才來了這裏,或許,皇上心底真存了疑問,所以……”

衛玨慘然一笑,“沒有用的,所有的證人都已被清理幹淨了,茵兒死了,其它的人,那幕後之人不會讓他們活著,皇上也不會讓他們活著,我們到哪裏去找尋證據?”

對方布置的,是一個沒有結果的死局,將滿盆子的汙水潑到她的身上,便全身而退,而那種汙穢,卻已滲入她的肌膚孔竅當中,便再也沒能洗得幹淨。

嚴華章猶豫了半晌,道:“主子,咱們還不是有皇上嗎?隻要皇上心存疑惑未除,我們便還有機會。”

他一說這話,衛玨身上便起了層寒栗,似有冷風從四麵八方灌進,她雙手將自己抱得更緊,道:“你別說他了。”

嚴華章看清了她眼底的懼怕和恐慌,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般,心底擔憂更深,他隻有盡力勸著她,“主子,您不是說過,什麽事,但凡不是真的,總能找尋到些蛛絲螞跡來,咱們還會有機會的。”

衛玨心灰意冷,“不過是在這宮牆院角等死罷了,隻是連累了你。”

嚴華章道:“且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如果說連累,咱們還分什麽你我?我早連累你許多次了。”

衛玨隻是沉默不語,嘴角露出個蒼白的微笑來。

嚴華章道:“我知道你想出宮,一直都想著在外邊過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可現如今,既已到了這種地步,咱們得想辦法活下去才好,那幕後之人用了這般手段,布下天羅地網來陷害你,你難道便任由他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