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別

衛玨也笑了:“我知道。”

兩人正在說著,嚴華章忽道:“我聽到有人過來了,先避上一避。”

衛玨點了點頭,嚴華章便閃到了樹後。

兩位宮婢從小徑那頭急急地走來,衛玨正想避開,卻聽那其中之一道:“衛小主,衛不主,你且等等。”

衛玨忙停了腳步,含笑道:“兩位姐姐,可有什麽事麽?”

那兩位宮婢便道:“不敢當,衛小主,蘇茉兒姑姑讓我們來請你,說有事相告。”

衛玨暗暗奇怪,心想這才剛剛從大殿出來,怎麽又回頭叫上了?

她跟著帶路的兩位宮婢往回走,卻不是去到大殿,到了一個偏殿,便停下了腳步,那兩名宮婢道:“衛小主,蘇姑姑在裏邊等著呢,請您進去。”

衛玨走進殿內,屏風後邊,有一瘦削的人影默默而立,見她進來,轉過身來,卻正是月歌。

她笑道:“玨姐姐,是我求了蘇茉兒姑姑,想最後見您一麵。”

她深深地向她行了一禮,站起身來時,眼淚卻已布滿了整張臉了。

衛玨淡淡地道:“不敢當,我之所以幫你,也全為了自己,你不必謝我。”

月歌苦笑:“玨姐姐,我知道,因為以往之事,你不肯原諒我,怪隻怪我當時被榮華富貴蒙了眼,才這般地對你,差點鑄成大禍。”

衛玨笑了,依舊語氣冰冷,“這不是沒事兒麽?”

月歌見她神情冰冷,垂了頭去,“玨姐姐,你我今日一別,隻怕再沒有機會相見,月歌不能帶眼識人,已經沒有資格在你麵前再多言語,月歌隻是想對你說,月歌很後悔,後悔與你為敵,後悔沒有成為你的朋友。”

她一邊說著,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流了下來,染濕了衣襟。

衛玨見她這樣,也有些心軟,便歎道:“你這便要出去了,家裏可還有親人?”

月歌道:“我七歲被盜賊擄走之時,其實不光是我一人,還有我的弟弟,可家裏隻能交出一份的錢來,所以,盜賊頭

一日便放了他,而我,卻不得不被他們關了十多日,到了最後,官兵剿匪,這才將我救了出來,回到家裏,卻被家父一頓責罵,說我不懂事,連累弟弟被抓……所以,我便想著,如果能出人頭地的話,家父以及娘親的眼底,就不光隻有弟弟了……”

她的眼淚此時卻似已流幹,半抬起頭來笑道,“可沒曾想,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隻不過,玨姐姐,你別擔心,太皇太後賜了不少銀錢給我,又對外宣稱,我是因病出宮,對我ri後並無多大影響,相反的,家裏那些人,反而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了。”

衛玨見她語氣平靜,卻再也不提及皇上,忍不住問道:“你便這麽甘心?”

月歌原就是玲瓏剔透之人,道:“全隻是我一人生的癡心妄想而已,如今想想,如那人一星半點兒地沒將人放在心底,我再怎麽妄想著,也是枉然,將不如遠遠地避著,看著,替他祝福。”

衛玨想起當晚在馨香園的情景,皇帝眼底望著她時的深情款款……莫非連月歌都看了出來了?那這皇帝演技挺差啊!

不知道怎麽的,皇帝有些微的缺處,衛玨心底就痛快。

衛玨慢吞吞地問:“你沒試過,又怎麽知道皇上他沒將半絲兒的心放在你身上?”

月歌笑了,抬起頭來,望定了她,卻也慢吞吞地答:“玨姐姐,其實馨香園那一晚,我知道你躲在那叢花樹底下。”

衛玨吃了一驚,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你知道?”

“不錯,我怎麽能不知道呢?”月歌輕輕地道,“我那個時侯,我的視線沒有離開他半點兒,他望向了哪裏,我怎麽能不知道?”

衛玨張口結舌:“不,不,不可能,我躲得嚴實著呢。”

月歌笑了:“躲得再嚴實,但落在有心人的眼裏,卻是彰然若昭,你知道麽,我跳的那隻舞,是我偷偷練了許久的,為了能跳好,每日連飯也不敢吃,腳底下墜了一個鐵塊,那件衣裳,是我花了所有的積蓄請了尚衣房最好的繡娘製成,為了隻是讓他記著我,讓他多看我

一眼,我初初的時侯,當真以為他在看著我,那時侯,我的心快要飛了起來了,可漸漸地,我卻發現,他的視線透過了我,望向了別處,就象我是透明的一般,我從來沒那樣的沮喪過,那等時侯,我才知道,深入骨髓的悲涼,身子是那麽的冷,冷到了骨子裏。”

衛玨以為她想得太多了,心底道,原來戲曲裏演的那些害相思病的人真是這樣啊,見一片樹葉子跌了下來,也要悲傷許久,見天上有片雲彩飄過,更要吟上首詩。

她這明打明的相思成疾,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假想敵了。

衛玨認為,對於這種病人,隻能溫和著勸說著,不能逆著來……她可不想她臨出宮了,還莫名發一場病。

所以,她溫聲道:“月歌妹妹,你也別想太多,皇上見的美人多,想的事兒也多,有時侯眼睛裏看著舞蹈,腦子裏卻想著其它的,偶爾一晃神,那也是有的。”

月歌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真是這樣?”

衛玨道:“當然是這樣?”

開玩笑,不然還是怎樣?說皇帝有透視眼,透過了樹葉,望著她呢!就算知道了她躲在那裏,心底定也想著壞主意,把她往刺叢兒裏丟,還是往青石板上砸!

他不就是這麽做的麽!

月歌望著她,卻是笑了:“原來你一點都相信?”

衛玨奇道:“相信什麽?”

月歌道:“象你這樣,不相信也好,我就沒能想得明白,後宮之中的女人,來來去去,不知有多少,我卻偏想在他心中留一丁點兒的位置,隻盼著他日後看到了跳舞之人,會想起,有這麽個女子,她跳的舞跳得極好,腦子裏會閃過我的容顏……隻要這樣,便夠了。”

衛玨聽她酸酸嘰嘰,膩膩歪歪,實在煩得慌,便勸道:“月歌,你也別想那麽多,皇上忙著呢,在朝堂上想著國家大事,回到宮中又要想著佳麗三千。”

她的意思很明顯,皇帝沒那小情小xing兒,再者,有那小情小xing兒,腦子裏閃過你的容貌,有用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