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飛揚

嚴華章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原要在衛玨臉上看出些喜意來,卻隻看出了驚訝,他當然明白孫輔全傳這話的意思,他以往也是個男人,自是知道男人的心思,傳了那話之後,也不知怎麽的,他卻思緒萬千,輾轉反側,一時間期望著衛玨知道了這消息後,便會馬上行動起來,這樣一來,便可以水到渠成,她會留在宮中,而心底,卻隱隱有些不高興,又不期望她去。

沒有人能獲得她的心,就算是皇帝也不成。

所以,他忍不住要來找她,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當他知道,她壓根兒沒有把那句話放在心底,全都忘了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心卻開始飄呀飄的,象是要飛到天上去。

“你就沒有打算去?”嚴華章慢吞吞地問。

衛玨回眼望他:“馨香園?”她笑了笑,“就算是你傳話,我也不會那麽傻,等著去哪裏吃排頭。”

嚴華章道:“你這是認為……?”

衛玨哼了一聲:“孫輔全不知道怎麽知道了壽安宮之事,定是想方設法地在找我的岔兒,利用你來傳話,以為我必定會去,無非是想安個罪名兒給我,讓我受他所製!”

嚴華章一怔神,原來她是這樣想的?

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她柔美的麵頰,那一雙靈活之極的眼睛仿佛流動的冰河,有耀眼的光芒,讓人不敢bi視,嚴華章心底忽地一跳,垂了頭下去,低聲道:“你就一點兒都沒想過,那個消息,可能是真的?你就沒有想過……”

衛玨漫不在乎,“真的假的,和我都沒多大的關係,隻是今兒晚上,倒真要去趟馨香園了。”

嚴華章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絲微笑來:“是啊,的確沒多大關係,還好你機警,昨兒晚上沒有去……隻是,今兒晚上,你要去麽?”

衛玨點了點頭,臉上現了絲愁意,“也不知道孫輔全是從小福子還是小祿子那兒瞧出了破綻來,他要從中獲得什麽?”

嚴華章便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衛玨把她和孫輔全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嚴華章聽得清楚明白了,也弄明白了,孫輔全在找借口,引著衛玨前去馨香園,如此說來,那位至尊貴人到底還是把她放在了心底裏了,嚴華章在心底微微苦笑,象她這樣的女子,有哪一位男子不會被她吸引?不會將她放在心底?

他自己,不也一樣?

他看著她無所知覺的模樣,在心底默默地想,不,他不會提醒她,他不期望她失落了她那顆心,把心係在了別的人身上,就算是皇帝都不成。

他笑了笑:“要我暗中陪著你麽?”

衛玨道:“不用,你別擔心,我現在身份是待選秀女,孫輔全不敢拿我怎麽樣的,他讓我去,無非就是拉攏要脅,從中獲利。”

嚴華章聽她這般的分析,心底無端端地高興起來,道:“不錯,你注意一些,他若有什麽要求,隻要別太過份,便先答應了他,你回來之後,咱們再慢慢想辦法。”

衛玨點了點頭,眉頭微鎖:“他這般的掩人耳目,也是想著從中獲利而已,想著拉攏了我,陪植自己的勢力,這一點,我倒是瞧得明白。”

嚴華章心底啼笑皆非,臉上卻一派端嚴,極力讚同:“是啊,不錯,總之你小心一些,如今我調來儲秀宮當差了,可時時見你,如有什麽,也好有個照應。”

衛玨微微地笑了,眼底流露出些暖意來:“壽安宮之事,倒真不能出什麽差錯,你已在王順麵前露了麵了,如果不能一舉將他擊倒,將後患無窮。”

嚴華章這才明白,她百般思慮,卻還是因為自己,心底一酸,差點流出淚來,垂了頭,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死不了的。”

其實他早就明白,她那般裝得堅硬之極的外表,其實有一顆最柔軟的心,隻是她自己沒有發現而已。

衛玨笑道:“咱們都一起度過了那麽多困難了,還有什麽難關不能闖過?”

嚴華章嗡聲嗡氣地道:“不錯……今兒晚上,我會想辦法進園子

,如有什麽不對,你便大叫……”

衛玨道:“不行,孫輔全是禦前大總管,他為人又謹慎,哪會讓人私底下能進園子?孫輔全到底不是王順之流,做事尚講章法,你不用擔心。”

嚴華章點了點頭,心底歎息,她是半點兒也沒往那方麵猜想,既如此,也好,便隻有等她自己發現了。

他又向她叮囑了幾句,兩人便散了。

……

到了晚間之時,衛玨等得華燈初上,便披上披風,從屋子裏出來,素環與素釵雖感奇怪,但因幾次交手,兩人都沒有討得什麽便宜,衛玨隻說去前頭找其它秀女,兩人也不便多問,隻提了一盞風燈過來,叫她提上。

孫輔全果然好交待,她一路走去,沿途遇上了幾位宮婢,還有儲秀宮的掌事姑姑,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上前詢問。

夜色慢慢地濃了,衛玨走在小徑之上,遠處的燈光照得宮殿如瓊樓玉宇一般,這是她看慣了的景色,心底卻半分兒的豔羨都沒有,因她已然知道,這樣的金碧輝煌,和她半分兒關係都沒有,她看著道路兩旁的修得齊整的花草,無論是萬物複蘇的春季,還是萬木調零的冬天,這兩邊的花草,都是同一種模樣,讓人心底沒有期待。

她想起最後一次見阿瑪,是他要上刑場了的最後的一餐飯食,他便告訴她,不要再有期待,對任何人都不要有,日後,隻有她和弟弟兩個人了,可怎麽辦才好?

那個時侯,阿瑪流下了淚,再沒有從囚房窗口往皇宮的方向看。

她記得最清楚的,便是那一點。

以往,她每次去探他,在漫長的牢獄生涯之中,他總是告訴她,他會出去的,皇上英明。

她想到此,嘴角不由浮上了絲微笑,皇上英明?隻不過是每個人心底的期望罷了,隻不過是去朝拜的時侯,掛在人們嘴邊上的恭維罷了。

直至臨上刑場的那一個晚上,她記得清楚,她的阿瑪眼底的光芒才徹底熄滅了,再沒有提‘皇上英明’這四個字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