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交易
眼瞅著梁雪柔麵色無波無瀾的模樣，安墨焱便知她先前必然是猜對了，神色之間也不禁稍稍輕鬆起來。暗暗思量，若是同這樣一個聰慧的女子一起生活也算是件有趣的事情。
念及從前，竟從未曾有人能窺探到他真正心思，眼前這女子卻在第一次相見，便從琴聲中辨個透徹，其聰慧之處，怕是尋常男子也難以企及。
如今再見，三言兩語便將情勢盡數弄個明白，連他心之所想都猜個清楚，這讓安墨焱覺得更為難得，越發有了憐惜之心。
但梁雪柔的利用價值，卻比之大得多，安墨焱自是分得清楚。
梁雪柔亦如他所料想那般，並未再次承諾什麽，而是硬撐著站了起來，背靠著冰冷牆壁，稍稍減輕自個兒傷口火辣辣的疼痛之感，沉聲道：“就不知安公子究竟有什麽法子證明我的清白呢？”
安墨焱自知她此話何意，卻並不點破，反而有趣的瞅著她反問：“若三小姐是我，該如何去做呢？”
“安公子此刻還能有心情來考我，更讓我驚訝呢。”梁雪柔揶揄的笑，月光照在兩人側臉，朦朧的很，仿似觸手可破一般，“如今掌握著我生死的，自是大夫人。而她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梁心敏，你說是在幫我，實則也不過是在幫你自個兒罷了，我也隻是你閑暇時候施舍的些許善良。”
安墨焱臉上露出些許讚賞笑意：“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的很，三小姐既是明白，也該知道我這番自救，於你自個兒而言，並未有任何不妥。至於你所謂的施舍善良，我若不救你，梁家大小姐便會嫁給二皇子罷了，這的確對我不利，但最不願看到這般境況的，絕不是我。以三小姐的聰慧，該當明白其中道理。”
梁雪柔稍稍思量，歎口氣道：“無論旁人怎麽想，皇上必不願互相牽製的局麵被打破。他若是希望皇權穩固，這樁婚事，便結不成……這便是皇上屬意我嫁給二皇子的緣由麽？”
安墨焱一愣，有些不可思議
。她竟對局勢也看的這般透徹麽？
然而不待他多想，梁雪柔便又道：“安公子好似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究竟有何法子證明我的清白。若要交易達成，至少要拿出些足以讓人信任的東西才是。”
安墨焱笑言：“三小姐方才也說了，如今掌握著三小姐生死的，是大夫人。所以，隻要有足以牽製大夫人的籌碼，三小姐此身，便自然分明了。”
梁雪柔不言，等著他說下去。安墨焱既是能提出這般條件，想來也是早已準備妥當得了，梁雪柔並不擔心，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安墨焱也不再兜圈子，索性直言道：“大夫人自以為自個兒所作所為隻要瞞得過尚書府的人，便無所謂了，但她未免太過大意。這樣的時節，誰不是等著抓住旁人的痛腳來穩固自個兒勢力的？高牆深院，便足以保存了她的秘密麽？嗬，說到底，她的心思，實在算不得高明呢。”
此話大有意味，惹得梁雪柔也不禁緊張起來。她料想安墨焱知道其中足以證明她清白的關鍵，但聽此話，卻似乎並非那般簡單，倒有些用把柄來要挾她在此事上放手的意思了。
眼瞅著梁雪柔被自個兒吊足了胃口，安墨焱繼續道出實情：“連耿夫婦現在就在我手裏，一番打探之下，也知道了全部的詳情。想必你也清楚，他們到底和你朝夕相處十年，甚至先前在尚書府，都和你形同親人一般，比之尚書大人和大夫人更為親昵。後來竟那般輕易的便跪在尚書大人麵前指正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實在可疑的很。”
梁雪柔沒好氣的反問：“安公子難道不覺得，我和他們之間的親昵實在不像是養女那般簡單，唯有親生女兒這個理由才說得過去麽？”
“故意激我？”安墨焱瞅瞅站了一會子明顯有些支撐不住的梁雪柔，也不去攙扶，繼續道，“若是僅有這麽一件事，自是有些牽強。但你莫忘了，先前的事，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呢。一切都剛巧發生在皇上屬意你嫁給二皇子之後，
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梁雪柔皺眉道：“安公子倒像是對尚書府內發生的一切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呢，這恐怕更叫人驚訝。”
眼瞅著被點破了，安墨焱索性坦白道：“我自有我的門路。說到底，四大家族鬥爭多年，彼此利益糾紛，若是毫無自個兒門路，豈非要落了下乘？”
梁雪柔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索性彼此心知肚明，繼續糾纏也是無用，便閉了嘴，等他說下去。
“連梗夫婦已然將一切實情告知於我，你至少可以欣慰的是，他們並非有意害你，而是迫不得已。大夫人用他們賴以生存的田畝和你的姓名作要挾，他們隻得妥協。他們說，若是作證到處你是他們親生女，而並非尚書府三小姐，她便會饒你性命，否則，你便是死人一個，連帶著他們也要遭殃。”
“大夫人手段厲害，我早已猜到。”梁雪柔不置可否。
安墨焱笑笑，瞅了瞅梁雪柔額頭滿是冷汗，隨時都可能跌倒的狼狽模樣，談了口氣走上前，扶著她慢慢坐下，“這般折騰自個兒作甚？既是撐不住，便坐著就是了，這裏又沒外人。”
你便是外人了……梁雪柔暗道，卻終究未曾說出來。此話在此刻，倒有些顯得小孩子賭氣，實在不宜。
“安公子喜歡站著說話，我隻好陪著安公子罰站。”梁雪柔無奈苦笑，借著安墨焱的力道重又坐下。
安墨焱心中了然，自是不再多言。
談判之時，勢必得將自個兒放在對方同一高度才行，否則弱了氣勢，一切都難說。
安墨焱稍稍有些詫異，不曾想這個在鄉下十年，從未曾曆經官場之人，竟會這般明白談判的道理。
自個兒也跟著坐下來，伸出一隻手臂輕輕摟著梁雪柔肩膀，眼角暗暗打量，卻不曾看到料想中的詫異，微微一笑道：“連梗夫婦的事倒是足以救你了，但卻擋不了大夫人接下來仍舊對你不死不休的暗害，關於這個，你也可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