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調笑
梁雪柔聞言，抬起頭，正對上安墨焱饒有興致的目光，心底莫名緊張起來。
雖是坐在對麵，兩人隔了很遠，但那人的一舉一動，都仿似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讓梁雪柔倏地一震。
倒是得了台階的梁心敏，自謙道：“安公子所言甚是。”
二皇子慕容瑜亦跟著笑道：“大小姐自謙了。說來，大小姐的琴技也甚是驚豔呢，倒是我不自量力，在真人麵前，現了醜了。”
“哪裏哪裏。”隨口客氣兩句，梁心敏思量著這般誇下去定然會惹了其他人煩惱，當即尷尬的轉移了話題，“二王子還是繼續出題吧，莫要讓心敏一人獻醜才是。”
慕容瑜自是明白梁心敏處境尷尬，當即也不再多言，再次撥動琴弦。嫋嫋琴音仿佛高山流水般傾瀉，悅耳中卻多了一份難得的狂傲，與方才那般細膩的音色又略微有了不同。
細細聽來，梁雪柔不禁稍有些好奇的認真打量起來這位二皇子。
想起那日廢院中的詞論，竟微微生出幾分知音之感來。原以為這皇室貴族的公子，都是一派沉穩內斂，心機深沉之人，倒不知還有這等寄情山水的閑淡瀟灑。
連彈琴都是微笑著的，入迷的模樣竟像是全然忘卻了正在遊戲，梁雪柔心底不禁生出了和鳴之欲。
人人都在閉上眼睛仔細感受琴音韻味，唯有安墨焱，依然是那般嚴肅的模樣靜坐著，拿起一杯酒灌下喉，對麵那女子醉心琴音的模樣清晰刻在了眼底，翹起嘴角，朗聲而出：“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琴音立止，慕容瑜有些驚詫的看著安墨焱，梁心敏噗嗤笑出了聲，繼而問道：“二皇子方才的琴音實在高明，竟連向來眼界非凡，從不將皇家貴族小姐放在眼裏的安公子都想起了心儀的姑娘，倒不知，是誰竟有著這般福氣？”
慕容瑜也不禁附和道：“墨焱一向沉默內斂，不喜參與這遊戲，今日表現，倒很是不同呢。是否因著佳人在場，便極力表現一番呢？”
梁心敏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轉頭看了一眼梁雪柔，麵上雖仍是微笑，心裏卻略微有些異樣。
安墨焱
尷尬搖頭，淺笑道：“哪裏有佳人，不過是隨口一猜罷了。慚愧，本聽出了這曲是那著名的《高山流水》，但我所讀詩詞不多，實是想不出合適詩詞來形容，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慕容瑜驚詫更甚，正要開口，卻被梁心敏搶先一步：“從不知安公子琴技這般高超，竟連這修改過的高山流水，都聽得明白，心敏實在汗顏了。”
聞言，梁心雅微微詫異的抬起頭，看看安墨焱，眼神複雜。
她深知這位宜安侯雖大有能耐，卻身份不高，沉默寡言，向來不曾看在眼裏。卻不曾想，竟對音樂這般精通。連這多的人都未曾聽出這修改過後的高山流水，他卻可以脫口而出，這著實是……
坐在安墨焱身旁的一清秀男子忽然擊掌而笑，歎道：“自詡琴技還算不錯，卻怎的也聽不出這曲子究竟何等意境。原來竟是經過二皇子修改而來，難怪，難怪。”
他一連說了兩個“難怪”，倒是讓不曾猜中的眾人心裏稍稍放鬆了些。這般經過修改的曲子，聽不出來倒也無礙。
梁雪柔抬頭看向他，眼神中仍是清澈，卻多了些說不出的感覺。
在場眾人莫不是王孫公子，在這般複雜局勢中浸淫多年，多少都有了些城府，隱隱透著某種深藏不露之意，那人便被襯得清秀了些。
淺淡的眉，秀挺的鼻，澄清的大眼睛似乎有些藏不住心事的模樣，倒有些孩子般的純真自然。
然而梁雪柔卻絲毫不曾放下防備。
方才那曲，她自是聽了出來。樂曲雖是修改，難以分辨了些，但對真正精通琴技之人而言，卻並不難。
但他這般簡單一句，其他人便再難以言明。不過一遊戲罷了，自是無人願意糾纏此事，惹得不快。
“那位公子是……”梁雪柔靠近梁韓宇，輕聲問道。
此刻再無別人說話，梁雪柔指的是誰自是容易分辨。梁韓宇看也沒看便解釋道：“那是定遠侯賈宣崎，年歲不大。老定遠侯沙場早逝，他便因著嫡子身份承繼了侯位。”
梁雪柔點頭，卻正巧對上了賈宣崎的目光，微微一笑示意。
這個人，怕是不簡單。
“二皇子用這等修改過的曲子來湊數，怕是有些不公呢。”
梁韓宇身旁一俊逸公子不滿的嚷了起來，“安公子精通樂曲卻在詩詞上略微遜色，我自認精通詩詞，對樂曲卻並不熟悉。我等本是思量著，二皇子既是喜歡這遊戲，便要陪著二皇子玩個盡興，這才各自請了先生授課，到了如今，多少也能玩上一陣。但二皇子今日忽然改了規則，這般隨xing而為，大家都有些不適呢。這樣一來，豈非隻有梁大小姐能與二皇子相對？二皇子若是有意與梁大小姐暢談琴音詞韻，直言便是，我等必會……體諒一二。”
這樣一番話，到了最後，竟顯出幾分調笑的味道來，羞得梁心敏紅著臉道：“雲哥哥說的哪裏話，這般口沒遮攔的，當心回去被老夫人責罰！”
“心敏妹妹恕罪，是我失言了！”
一看便是虛假的歉意，雲梓言雖說的毫無誠意，卻叫人生不起氣來。
梁心敏低下頭，不再多言。
梁韓宇自是將梁心敏嬌羞模樣看在眼裏，微微搖頭笑道：“二皇子還未曾說，安公子究竟是否答對了呢，怎的便都開始調笑我大姐了？女兒家清譽最是嚴重，表哥此言怕是……”
雲梓言聞言，竟起身，俯身行了一個大禮，“是我不對，口沒遮攔，自該向心敏妹妹賠禮。索性今日來的，都知我素來如此，想必也是不會見怪的。”
梁心敏臉上更紅，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每次小聚，雲哥哥總要調笑一番，本也無礙，但今日這等口沒遮攔倒是頭次，許是我們素來太過縱容所致。今日結束，我倒還真該去往雲府拜見一番。”
雲梓言雖是瀟灑大方，到底也還年輕，對鎮國老夫人自是有著別種畏懼。聽聞梁心敏此言，當即神色一變，尷尬笑道：“再不敢了，老夫人事務繁忙，心敏妹妹還是別做打擾的好。”
人人知他xing子，此言一出，自是哄笑一片。連慕容瑜都不禁擊掌而笑，讚道：“還是大小姐厲害，不過幾言，已然將這小子治理妥當。我也記下了，下次若是再犯，我便親自往雲府拜見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