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聚散總無情1
借著營地的篝火，一張幹淨整潔的麵孔呈現在許熙若麵前。微揚的眉眼，斯文的臉龐，紅潤且微微上挑的唇上，還沾著溫潤的酒漬。這秀色可餐的大叔，不見了那慣常看見的胡子，看起來也就不過不足四十歲的模樣，會是她那總是不著調的師父？可是聲音是師父，那身灰袍子，也還是師父沒錯。這，這，這張臉太震撼了啊！讓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不過，這張臉怎麽看起來有點兒眼熟呢？
“昨個兒煎熬草藥的時候，一不小心讓火給燒了，索性剃掉了事。”宋乾倒是答得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許熙若努力在腦子裏搜尋著，這麵容的熟悉感由何而來，忽然一拍桌子叫道：“師父，我怎麽覺得，您和方辰弈長得有些相似？”沒錯，那怪她會看著眼熟，那微挑的眉，上揚的桃花眼，尖削的下巴，怎麽看，都和方辰弈有著五、六分的相像。
宋乾嘿嘿笑得曖昧，“我看小熙兒你是太過念著心上人，所以看誰都像他了，為師這老骨頭，怎麽能跟你那風度翩翩的方公子比？”
許熙若撓頭，真的嗎？可是——
“師父，您確定真的和方辰弈沒有血緣關係？”
許熙若很八卦地在心裏勾勒著一段狗血的故事，方辰弈該不會，並不是方大將軍的兒子？而親爹是她師父才對？可是，按照年紀來看，方辰弈也是二十五六歲的人了，師父不可能十歲就有孩子，這不符合醫學範疇。但是，凡事也總會有例外吧——
“小熙兒，你就別整天胡思亂想了，你這迷迷糊糊的性子，讓師父我怎麽能放心？”接下來，宋乾卻說了一句似乎毫不相幹的話，“過完除夕，明天我就離開了。”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許熙若一驚，頓時所有八卦念頭全都煙消雲散，愣愣看向宋乾，“師父，您要走？回村子裏去？”
宋乾喝了一口酒，晃著頭緩緩道：“四
處去走走，好久沒出村子，這把老骨頭都要發黴了。”
許熙若真想說一句，師父，您一點兒都不老，若是以前您這樣說，還能讓人接受，但現在這副形象，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但眼下，許熙若完全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以前她也常看到師父這樣的動作，但配合此刻宋乾臉上少有的嚴肅神情，讓許熙若突然就有了種莫名的感覺，師父像是換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會在村子裏追著孩子們從村頭到村尾，會在她偷懶時罵上兩句，總是嬉笑著沒個正經的小老頭，而是經曆了浮沉之後，感觸良多的隱者。
“師父，您還會回來嗎？”許熙若拉著宋乾的袖子，鼻子有點兒微酸，“我還能見到您嗎？”
宋乾敲了她的頭一記，“傻丫頭，你師父我又不是造訪極樂去了，當然還能見麵。我走到哪裏，要是心情好了，想起來了，沒準也會給你寫個信什麽的，等我跑累了，也許還會到京城去找你和方辰弈，到時候你們可得給師父我養老。”
許熙若吸了吸鼻子，“一言為定！”
宋乾又和許熙若東拉西扯了兩句，就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了，隻留下許熙若一個人坐在原地，長籲短歎地比之前更加大聲。方辰弈被拉去喝酒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好笑地看著許熙若，戳了戳她的小腦袋，但許熙若隻是懨懨地抬眼看了看他，連說話都省去了。
方辰弈無奈，將一個熱騰騰的餃子夾到她碗裏，“還不吃？小心被那些惡狼們給搶沒了。”
“在想心事，吃不下。”許熙若答得煞有介事，目光卻不時流連在那隻餃子身上。
方辰弈索性又夾起餃子，送到了她嘴邊，香噴噴的食物香味，嚴重刺激了許熙若的神經，她一口咬住餃子，毫不客氣地吞了進去，邊嚼邊含混不清地強調，“我真的是在想正事！”
“那敢問熙兒，你是何事這麽苦惱？能不
能說出來，讓為夫我幫你分擔一些？”
方辰弈這稱呼，這腔調，說得次數多了，許熙若也懶得再糾正，隻咽下最後一口餃子答道：“師父要走了。”
“宋先生？他要去哪裏？”
“不知道，但我肯定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師父了。”
方辰弈想了想，終於還是試探地問道：“你對宋先生，了解多少？”雖然孫剛的問題解決了，但他還是覺得，宋乾並不是個簡單的人，也許對於同樣有秘密的人來說，能嗅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不了解。”許熙若托著腮，誠實地搖頭道：“我剛被送到村子的時候，什麽都不會，每天百無聊賴的過日子，後來有一天，師父來了，他交給我醫術，讓我找到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我自小就沒有父母，師父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師父像是之前在外麵遊曆了很久，才在村子裏住下來，他從不提自己的過去，有時我甚至會想，他說不定連名字都是假的。”
許熙若這回答，讓方辰弈微微有點兒意外，原來她早就有所察覺。但轉念一想，卻又笑了。他的熙兒如此聰明，又怎麽會看不出宋乾的刻意隱瞞來？但她從不是那刨根問底的人，就像和他在一起，她雖有疑惑，但卻從不會追問，隻靜靜等著他想說的時候，說給她聽。她從來都是善解人意的，如果不是她與其他那些女子如此不同，他又怎會無法自拔地喜歡上她？
盡管明白許熙若的心思，方辰弈還是又問道：“你就不好奇？”
“其實，師父究竟是誰，叫什麽名字，又從哪裏來重要嗎？了解這些，又能怎樣？我隻知道，他是我師父，是個好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會尊他敬他，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這不就是了？無論分隔多遠，他總還是你的師父，你無須太難過，也不是不能見麵，以後的日子還長。”方辰弈順著她的話勸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