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們的視線交疊，火光四射，卻相對無言。
“歸塵，她是？”那女生瞟了瞟我。
“夕顏，你誰都可以不認識，但她你不能不認識，她是今天這場晚會的主角。”他溫和地回答，目光不曾離開我。
那女生立刻領悟過來，乖巧開口道：“小凡姐姐。我是夕顏，我和歸塵哥從小就認識了。”
原來她就是王夕顏，爹地心目中最佳媳婦人選，果然才貌雙全。我不可否認，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是歸塵，你真的會喜歡上她嗎？
“我聽若雨提起過，她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禮貌地說。
“是呀。我和歸塵哥感情一直都很要好，歸塵哥他很疼我，就是若雨總來搞破壞。”王夕顏幸福地說。她臉上那種滿足的神采，不久前，我也曾經有過。但現在卻距離好遠好遠。
我不搭話，而是把目光重新放到歸塵身上，清脆地喊了聲：“哥……”
他抿著唇，不語。但我從他僵硬的表情得知，這個稱謂對他還是有一定的殺傷力。
歸塵，對不起。我沒有那麽偉大，看見你跟她在一起，我沒有辦法笑著不在意。原諒我的愚蠢，選擇一個最簡單的發音來傷害你，也傷害我自己。哥，這是個多麽殘忍的字眼。
“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匆忙地跨出腳步，我沒命般地逃離。
豪華的宴會，他人曲意奉承，統統是我狼狽的笑柄。爺爺，若雨，媽咪，若若，我真的做不到……
我虛弱地跪坐在噴水池邊，淚水再一次氤氳眼前，曾經他在噴水池前，偷了我臉頰一個吻，他得意的笑容，我害羞的神色。這些，那些，已經通通不屬於我左小凡了。我的愛情，真的已經徹底結束了？
“左小凡。”
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慌張地抹掉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卻看見一張陌生卻美麗的臉。
“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叫你莫小凡了？”
“你是？”我詫異地望著她，也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嘲諷意味。
她款步走到我的麵前，站定，微微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點是你，我倒真是好奇你跟莫歸塵的關係，情人變兄妹，恐怕是件大奇事吧！”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不想再應對她無理的話語。
“老實說，你當初會喜歡上莫歸塵，是不是因為他是莫家唯一繼承人？”
我瞠大了眼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該否認嗎？否認又有什麽意思，對我而言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就讓莫歸塵這個名字住在我心裏深處，某個柔軟的位置，深埋下去。
“左小凡，你怎麽不說了？是代表你默認了？”
“我不管你是誰。我和他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勞你費心！就算我是為了錢接近他，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費力地朝她吼出這段話，卻看見莫歸塵黑著一張俊臉朝這邊走來。他臉上憤怒的神色，害我的心也跟著窒息。他……他聽見了？他真的聽見了？
“丫頭。告訴我，剛才秀美的話是真的嗎？”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盯著仍有些期待的眼睛，心裏有千萬個聲音引導著我，讓我搖頭，可是……可是讓他忘記自己，不是自己想要的嗎？現在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我沒有開口，卻重重地點了一
下頭。用盡了我這一身的力氣。
大手粗魯地一把卡住我的下巴，聲音冰冷到極點：“說，說你為什麽要騙我？”
“對不起……”我的淚水再一次泛濫，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該說些什麽。
不顧自己心裏難受的感覺，我掩飾好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我也覺得我們做朋友比較好。抱歉。”
“對不起就夠了嗎？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間，你很開心嗎？”他鬆開我，握緊拳頭，手指泛白，關節咯咯作響，我能想象他有多憤怒。但是我隻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他，以及我自己。
“你憑什麽質問我？我本來可以平平淡淡地過我簡單的生活。是你突然闖進我的生活，打擾我所有的平靜。是你先招惹我，跟我說你喜歡我，是你讓我知道你是莫家唯一的繼承人，是你讓我有了貪念。再說你現在也沒有什麽損失……”我氣勢洶洶地朝他吼道，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如此激烈。
“是嗎？那全是我的錯了？”他沉吟，理智突然清醒，“回答我，你從頭到尾到底有沒有喜歡我莫歸塵這個人？”
“你認為我呢？”我避而不答。
“左小凡，你隻要回答我，到底有沒有？”凶惡的口氣，火氣再次往上躥。
“沒……沒有。”我閉上眼睛，顫抖地講出違心之語。
“我知道了。”他淡然一笑，“謝謝你教會我這個道理，我的好妹妹。”
他再一次離開，依然給我他挺直的背脊。我能體會這次的背影有多寂寞，多傷感，多為難歸塵，對不起。這段時間，我已經說了太多太多的對不起。
“左小凡，你沒看見他一直都在給你機會嗎？如果你肯解釋，他一定……”雲秀美突然開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解釋有什麽用？如果我解釋了，他就不是我親哥哥了嗎？”我反問。這一次我沒有流淚，也不可以流淚，是我拒絕他，不是他拒絕我，我有什麽資格流淚？可是我真好難過好難過。
“原來你是故意的。”她恍然大悟。
我冷笑。原來世界上真有一種感受叫做痛徹心扉。歸塵，謝謝你教會我什麽叫**情。再見，哥哥！
期末考試終於結束了，那個曾經令人興奮的暑假來臨了。往年，我最開心的就是這漫長的暑假，今年，卻什麽滋味都沒有。整個人身心俱疲，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規劃美好的暑假生活。
我的期末成績，仍舊不好也不壞，慶幸的是沒有掛科。聽說歸塵的成績依然拔尖，沒有被這場兄妹鬧劇影響絲毫。不愧是莫歸塵，依然如此淡定。我心裏抑製不住心酸，我對他的影響竟如此微不足道。
其實自那天宴會一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歸塵。也許正如若若說的，相見倒不如不見。但那揪心的思念卻仍舊折磨著我，提醒著我們彼此的關係。兄妹，我們僅僅是兄妹。
這一個星期多天來，我懵懵懂懂地想了很多。仔細地整理了我們淩亂的感情。點點滴滴，美好或悲傷，甜蜜或爭吵，都仿佛成了過眼雲煙。因為左小凡素來不是個堅強的人，所以最終我做了一個決定。
站在電話機前，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了電話，撥下了那個我不太熟悉的號碼。嘟嘟嘟，響了三聲，電話終於通了。
“爹地。”我有些生疏地喊著。
（是小凡呀？找爹地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欣喜，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
“我……”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思。
（有什麽事情說吧！）
“我……我想去墨爾本留學。”終於說出來了，也舒了一口氣。
（是因為歸塵嗎？）
“也不完全是。”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我隻是想出國留學，給自己換個心情。”
曾經的我滿臉光彩地跟歸塵說，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賺足夠的錢去澳洲，現在卻不得不依賴著莫家。因為我身不由己，也別無選擇。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爹地會替你安排。）
“謝謝爹地。”掛下了電話，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對抑或是錯。爸爸媽媽他們說隻要我認為是對的，他們一定會支持我的選擇。問題是我自己也不懂得，自己以後是否會後悔。
至少現在的我，確實很想逃避，逃離這個留有太多他給我回憶的城市。留學墨爾本是我此刻最好選擇。
爹地真不愧為爹地，一個星期不到就幫我聯係好了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據說那是一所不錯的學校。留學申請表，證明資料，錄取通知書，護照，簽證，機票，一切早計劃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離別的日子越來越近。心怡說，凡丫頭，我會很想你的。我說，若若，你要過得幸福。在這個城市裏，連帶我的幸福一起努力下去。她說她會的。我們彼此相擁，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沒想過會分開，更沒料到會相距如此遙遠。
兩個月後。
人民機場。檢票處的入口。
這是個永遠充斥著離別情緒的地方。
各種電視劇曾在這裏上演了太多悲歡離合的劇情。今天主角卻換做了我。我的心底泛濫起了厚重的離別憂傷。
來送我的人，有老爸，老媽，阿姨，若雨，還有若若，爹地由於公司臨時有事情，所以沒能來。但他有打電話給我，囑咐我路上小心。
老媽不舍地拉住我的手，一個勁地說東說西，讓我在澳洲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不住地點頭，吸了吸鼻子，抑製住即將湧出的淚水。
我撲進母親的懷抱裏，感受分離前最後的一次擁抱。“爸，媽，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尤其是媽，你別再亂花錢了。”
老媽即刻反駁：“傻丫頭，又不是你養我，你爸不介意，你介意什麽？”
“您別仗著老爸疼你，就恃寵而驕。”我故意俏皮地說。想要化解這凝重的離別氣氛。
老媽輕拍我的頭，笑罵道：“死丫頭，你才恃寵而驕呢！”
我不知道此去到底要多久，老爸老媽一定會想念我，但是我沒有辦法選擇。如果塵不在我身邊，我留在這裏也隻能徒添傷心。塵，你看到我今天早上發給你的短信了沒有？如果你看到了，你會來嗎？
我在心裏跟自己說，我要等他到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如果他真的不來，我就一定逼我自己斷了這個念頭，乖乖出國讀書，收拾好心緒，最後再回來做他乖巧的妹妹。僅是妹妹。
“小凡，在那邊有事的話，記得打電話回來。我和你媽會一直做你堅強的後盾。”儒雅的父親，感性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