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夕照悲歌

第十二章夕照悲歌

當琴魔的身影在夕照中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驚呆了,如果說他們以前一直在懷疑這世上有沒有天使,但是他們現在一點也不懷疑了,因為他們相信再美的天使也不會擁有琴魔這麽美麗的容顏。

的確,琴魔的美是一種生俱來的美,一種冷漠的美,一種高傲的美,是一種決絕的美,更是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新脫俗的美。

有人甚至於想,如果琴魔的那一頭如雪的長發一旦換成黑色,那麽她的美一定會大打折扣。她的美讓所有人在她出現的那一瞬間忘記了一切,似乎這個世界隻剩下這一個白色的飄逸靈動的精靈。

琴魔衣袂翩翩,如一縷和風輕拂,隻一眨眼的工夫,已經來到了馬隊中間,她甚至沒有使用自身的氣場,實際上經過連番苦鬥,她本身的氣場已經所剩無幾,但是,所有人在她冷漠的目光注視下人都自動地退到一邊。

“阿雷,阿雷,你為什麽這麽傻,你為什麽不等等我,你知道嗎?我等了你二十年,二十年哪,你為什麽就不能等我這一刻,阿雷,我的阿雷哥哥,你還是我的阿雷哥哥嗎?”琴魔的眼中蘊滿了淚水,卻沒有一滴流下來。她的聲音是那麽的淒慘,那麽的讓人不忍卒聽。就連那曾經傷害過蕭雷的莫文強之輩也不禁怦然心動,當時真不該下此殺手,以至於讓這個絕世美女傷心欲絕。

琴魔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你們都是殺害我阿雷哥哥的凶手,都給我滾開。”

她的目光比冰冷的刀鋒還要冷上三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三步。

如玉緊緊地盯著蕭雷,當她看到蕭琰猶自抱著蕭雷不放,不由大是惱怒,“你是什麽人,敢搶我的阿雷哥哥。”手起一掌拍向蕭琰。

蕭琰在琴魔出現的那一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位姐姐好美啊,在他心目中,他一直以為他的媽媽才是世上最美的人,今天他不得不承認以前的他真的錯了,但他又想,這位姐姐美是很美了,卻是那麽遙不可及。看她的樣子應該和爸爸很熟吧,而且關係好像還不一般。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琴魔,她起初明明是在為難駝隊,可是剛才她又不惜耗盡修為,全力幫自己對付海固子,現在,她終於現身了,她究竟想幹什麽呢?

縱然蕭琰千想萬想也不會想到琴魔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突然出手,他本身功力既低,再加劇鬥之後,哪裏還能招架,被琴魔一掌打得渾身發麻,但他依然緊緊地抱著他爸爸。

“你,你是誰?”蕭琰憤怒地說。

“我要我的阿雷哥哥,你快給我放手。”如玉飄身上前,雙手箕張,這一次,她更是傾盡全力,一股強大的氣場立即籠罩上了蕭琰,蕭琰隻覺渾身上下霎時如被電擊,正在他一愣神的當中,突覺雙手一空,他爸爸已經到了對方懷中,他滿腔悲憤,又待錯步上前。

琴魔趁勢搶前一步緊緊抱住蕭雷,立即把自身殘存的一絲真元渡入蕭雷體內。

蕭琰剛運起殘存的盤龍功想再次奪回他爸爸,卻被布驚風拉住,“少爺,不可。”

“為什麽?”盡管蕭琰很是困惑,但是對布叔叔的信賴還是讓他在第一時間收回了自身的氣機。

“她就是你如玉阿姨。”布驚雲說。

“什麽?”蕭琰更加呆了。“她是如玉阿姨?”他當然聽說過如玉的名頭,隻是怎麽也不會把她和琴魔劃上等號。他呆呆地站著,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老三布驚雷輕聲地說,生怕吵醒了蕭雷“他們終於又見麵了!”

“又見麵了?”蕭琰喃喃地說,但是,除了布驚電看了看他,其它誰也沒有理他,他們的目光全部聚集在蕭雷和如玉身上。

蕭雷在如玉懷中,漸漸感到一股暖氣渡入丹田,他的眼前變幻著無數的鮮花,他感到他心愛的如玉妹妹正在花叢中輕歌曼舞,他想走近她,卻又是那麽遙遠。終於他聽到了她的呼喚,“阿雷,阿雷,”那聲音是那麽的熟悉,又是那麽的親切。

蕭雷艱難地睜開眼,霎時眼前的鮮花一齊淡去,他的眼前隻剩下一個讓他魂牽夢縈的比鮮花

還美的影子,“玉兒,是你嗎?你是我的玉兒妹妹嗎?”

如玉的臉緊緊貼在蕭雷蒼白的臉上,“阿雷哥哥,是我,我是你的玉兒妹妹,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們,我們從此再也不要分開,阿雷哥哥,你是我的,是我的。”如玉的淚終於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傾灑在蕭雷那沒有絲血色的臉上。

蕭雷的嘴唇顫抖著,他艱難地伸出手撫摸著如玉的臉,“玉兒,這麽多年,你瘦了,當年你一去不回,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過來的。”

如玉的臉和蕭雷貼得更緊了,她幽幽地說:“阿雷哥哥,當年你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那個狗屁的天下太平,那麽狠心地離開了我,我是那麽的無助,我感到我的世界一片漆黑。”

“玉兒,是我不好,但當時我別無選擇。”蕭雷的心的滴血。

“阿雷哥哥,你知道嗎,當時我是多麽地恨你啊,我恨你,真的真的好恨你,我在青梗峰頂一直痛哭了三天三夜,我的淚流幹了,後來就流下了血,斑斑血淚,讓我的心死了一回又一回。”

“哦,玉妹,我,是我傷了你的心,玉妹,我對不起你!”蕭雷的嘴唇艱難地嚅動著。

“哥,你知道嗎,當我的淚水終於流盡的時候,我終於開始試著原諒你啦。是的,我的阿雷哥哥要做大英雄大豪傑,他一身係著南朝北國的萬千百姓,我又怎麽能那麽自私呢?與天下蒼生相比,我這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麽呢?”如玉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就像在說一個毫不相幹的事。

“玉兒,我知道這麽多年,委屈你了,你為天下蒼生做出的犧牲,哈哈,我們真的很值嗎?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我們隻是某些人手裏的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玉兒,我真傻,”

“你是很傻,當年你那麽傻地離開我,可現在又得到了什麽,沒想到,今天你還是這麽傻,如果剛才你聽從我琴音的招喚,我們還是可以廝守終身的。可是你,你又一次讓我……”如玉說不下去了。

“對不起,玉兒,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親愛的兄弟們慘遭敵人屠殺,我想我可以救他們的,誰知他們居然和我一樣傻。”蕭雷無奈地搖搖頭。“玉兒,真的很對不起,這一生,我有太多太多的放不下。”

“哥,是玉兒不好,玉兒明明知道哥的苦衷,明明知道哥心裏想的,可是我沒有選擇,我不能失去你。”如玉的臉緊貼著蕭雷冰冷的臉,她要用她的心來焐熱他。“哥,你知道嗎?自從離開你後,我在青梗峰下,天天吃忘情草,可我就是忘不了你,後來我就吃斷腸丹,誰知縱使肝腸寸斷,我也不能把你忘記,後來我就拚命地練功,隻有忘情地練功我才能稍稍淡忘斷腸之痛。哥,玉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些年,我終於練成了鳳舞九天和天籟絕響。我神功初成,就更想你,你知道嗎,我有好幾次都忍不住要去把你從那個女人手裏奪回來。可是,我還是不敢麵對你,我怕你會恨我,更怕失去你。”

“哦,玉兒,這些都是我害了你,是我對不起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

“我不能,阿雷哥哥,我不能讓我的阿雷哥哥因為我的任性而恨我。所以,後來我就……”

“你就怎樣?”蕭雷的語氣越來越弱。其實他已經隱約猜到了如玉的所作所為,但是他就是想聽如玉親口說出來,他想聽她說話。

“後來我就想,既然上天捉弄人,把我和我的阿雷哥哥生生拆散,我們不能相親相愛的在一起,我就更加嫉妒那些所謂的恩愛情侶,我要去把他們生生拆散。於是我就擄來南朝八大美女來陪我。”如玉不無得意,多少年來滿腹的話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玉兒,你還是那麽地任性調皮。”蕭雷笑得很開心,“玉兒,你這樣做可不太好。”

“怎麽不好啦,我這樣做也是為她們好啊,後來我才知道,南朝八大美女所愛的那些個臭男人和你一樣,都是忘恩負義之輩,八大美女在時,他們信誓旦旦,可是他們都在不久後另覓新歡,可知這世上真情真義原本就不存在。”如玉幽幽歎了口氣,想起當年種種,哪堪回首。

“不過,我們

終於在一起了,玉兒,你說是嗎?”

“是,玉兒好高興。”

“玉兒,這麽多年,我一直想問你,你當年說二十年後,讓我,究竟是讓我怎麽樣呢!”

“我的傻哥哥,我能讓你怎樣呢,讓你陪我唄。怎麽,你不願意嗎?”

“我願意,我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玉兒,這麽多年,我心裏夢裏都是你,每當想到你,我的心就在滴血,我也是肝腸寸斷地渡過了這二十年。二十年,好漫長的二十年哦。”蕭雷的嘴角漾滿了笑意,“玉兒,二十年了,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我心愛的玉兒妹妹了,今天見到你,我好高興,好高興。”

“我也好高興,好高興!”兩人就這麽相依相偎,娓娓而談,渾不理會周圍的一切。

如玉感到蕭雷的脈搏越來越弱,身上越來越冷,她把他摟得更緊了,“阿雷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離開玉兒了,玉兒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玉兒怎麽辦?”

“對不起,玉兒,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要走了,玉兒,你的阿雷哥哥是不是很不負責任,他一次次傷害他最心愛的玉兒,玉兒,在我走之前,我能求你一件事嗎?一件不應該求你的事。”蕭雷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無力的眼神望向不遠處的蕭琰。“琰子,南方去不得。”

蕭琰呆呆地看著他爸爸和如玉相擁相偎,他心裏怪怪的,這時候他特別地想念他的媽媽,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和媽媽這樣親密過,這一切仿佛都在昭示什麽,那就是,眼前這個如玉阿姨才是爸爸一生的最愛!他一時之間五內如焚,竟然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這時忽見蕭雷目光黯淡,知道不好,連忙走到他身邊,“爸,琰子在。”

蕭雷想抻手摸摸蕭琰,但他已經油盡燈枯,隻聽他說了句,“南方去不得……”雙手下垂,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阿雷哥哥,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你說啊,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你。”如玉靜靜地看著蕭雷,“哥,你別走,讓玉兒再為你彈奏一曲《問君天涯》。你說過的,你最喜歡聽玉兒彈琴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如玉從身後取下瑤琴,她的琴與她的臉一樣的白,琴身是千年的白梧桐所製,做工很是考究,琴長三尺六寸,最奇怪的是她的琴弦,一般的琴隻有七弦,而她的琴弦卻多達十根,都是那種純白的天蠶絲精製而成。

如玉把蕭雷摟在懷裏,琴就擺在蕭雷麵前,蕭雷的雙手低垂在琴身上,就像是兩人在共奏一曲。

如玉的手指細白如玉,在白色的琴身背景下恍若不見,她手指輕拔,人們隻覺清波暗動,樂音猶如看得見的泉水緩緩流淌,不,那分明是一條憂傷的泉水,一條情人的淚水流淌出的相思泉。

如玉低低的歌聲隨著琴音慢慢溢出——

問蒼山因何如夢

問碧水為誰縈懷

素手穿過目光的方向

問一聲天涯孤旅是否還在

問彩雲因何遮月

問相思何日重來

足音敲碎心中的踟躇

問一聲天涯孤旅可曾徘徊

柔美的歌聲,哀婉的曲調,讓人不忍卒聽,就連肆虐的狂風似乎也不忍心打擾情人的哀訴,不知何時,風停了,山口地區肆虐了幾千年的風居然在夕陽的最後一抹殘照裏忘記了咆哮。

不知過了多久,如玉緩緩地站起來,她把琴放在蕭雷的懷裏,然後抱起蕭雷慢慢地向前走著,她的目光冷漠而淡定,馬隊的人沒有一個敢直麵對她,蕭琰與布氏兄弟緊跟在後。殘陽照在她如霜似雪的長發上,發出一片炫目的金黃色,就像是一抹鍍上金邊的火燒雲。、

如玉目視前方,喃喃自語,“阿雷哥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隻屬於我們的地方,那裏有好多好多的水仙花,還有好多好多的忘情草,吃了它我們就可以忘記一切,忘記那一切不愉快的事,從此隻剩下我們倆,阿雷哥哥,玉兒天天給你彈琴,天天給你唱歌,我們永遠相親相愛。哥,你說好嗎?哥,你又不理玉兒啦,玉兒要你陪我,哥,你說話呀,再不說話,玉兒要生氣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