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漿洗髒衣
老者道：“我叫景大元，不過你以後見了我要叫我景長老，明白麽？若是有門中前輩前來視察，你最好一個字都不要說。”
月玲瓏點點，然後指指自己的嘴，然後擺擺手。
景大元撇嘴微笑一下道：“如此更好，省的亂說話丟了性命！”
月玲瓏乖巧的站在原地，似一個不知所措的普通人一般。
景大元站起身繞著月玲瓏轉一圈，眼神中流露出淫邪目光，額頭上一個淡淡的劍形印記隨著挑動的雙眉一起跳動著看了一會，道：“你先去漿洗閣吧，要聽話，否則不給吃飯，不讓睡覺！”
月玲瓏聽罷心中暗罵一句，轉身離開，一路上見到不少人端著衣服走過，想來應是漿洗閣之人。
月玲瓏一路不說話，徑直來到漿洗閣，漿洗閣中基本都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都是未被選上做弟子，又不願離開之人，於是便在這劍閣做了一份苦力，期盼這哪一天能得到一顆仙丹，從此至少保個長命百歲。
月玲瓏走進堆放髒衣的屋子，屋子內一個中年婦人在拿著一件件衣服大喊：“你小心了，這幾件是三長老的二徒弟的，你給我好好地洗！洗不幹淨的話，小心你的賤命！
哎哎！你幹什麽？那幾件衣服是你能拿的嗎？那幾件衣服是大師兄的，大師兄有潔癖，就你那樣子，還想洗大師兄的衣服嗎？給你旁邊的人！
喂，你今天的任務是八十件衣服，洗好了有飯吃，洗不完就得給我餓著！
還有你!你都多少天沒完成任務了？……”
月玲瓏站在門口處，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聽著分配任務的婦人不聽的吆喝，心道：此人如此模樣，端的不好惹。月玲瓏心中猜測的對，此人姓牛，以前也是來拜師失敗之人，失敗之後同許多人一樣不舍得離開，便留下做了雜工，每天也是幹不完的活，直至有一次洗衣服之時，撿到一把劍，品級也並不高，但景大元卻視為珍寶，於是從此以後婦人便有了職務，每日管理這些雜工，呼來喝去，暗地裏讓手下這些雜工們稱其為牛師姐。
月玲瓏正愣在門口不知該去洗哪些衣服，隻聽得牛師姐對著她便喊道：“喂，那個新來的！你真在門口幹什麽？沒看見這裏有大堆的衣物等著去洗嗎？趕緊給我滾過來！”
對於牛師姐的言語，月玲瓏並未放在心上，如此人物，在月玲瓏眼中，甚至連螻蟻都算不上，即便是景大元，在月玲瓏手中也隻有跪地求饒的份。當下走到大堆髒衣服之前，抱起一堆衣服便要出門。
牛師姐一把拽過月玲瓏，劈手奪下衣服道：“小賤人！沒洗過衣服嗎？不知道洗衣服需要工具的嗎？小紅，拿套工具過來！”說罷一個女子應聲拿來一套工具遞給月玲瓏。
牛師姐看著月玲瓏接過工具，對小紅使個眼色，小紅抱起起一大堆髒衣服往月玲瓏盆子裏一按，堆得衣服比月玲瓏個頭還高，衣服堆起來擋住了月玲瓏的視線，隻聽得牛
師姐道：“你今天剛來，就少洗點吧，八十件衣服，洗完了有飯吃，洗不完覺也別想睡！”
月玲瓏聽罷，端著大堆的髒衣服，隨便跟著一人離開到了外麵一條小河旁。
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無數條胳膊在奮力的洗著衣服，一雙雙手凍得發紅，甚至有幾人邊洗邊哭。
月玲瓏找到一處空地把衣服往地上一放，頓時也有些為難，這麽多年，月玲瓏根本沒洗過衣服，眼下突然間讓她一天洗八十件衣服，確是太難為了她。
但月玲瓏的主要目的不是進入劍閣學習，而是尋找寒溪之源，眼前小小的坎坷，也被月玲瓏無視，不會洗可以學，看了一會旁邊幾人，月玲瓏照著樣子，把衣服放入水中濕透，然後撈出來，拿起棒槌便砸，一通狂砸，然後拿起來時，月玲瓏不禁傻了眼睛，手中的衣服已經襤褸不堪，到處是洞，顯然用力太大了。
剛看幾眼，又被旁邊洗衣服的人看到，眾人不禁一陣哄笑，有人甚至還挖苦道：“還真是大小姐啊，連個衣服都不會洗，那還來這裏幹什麽？”
洗衣服的一眾人等，盡都是這劍閣之中最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之人，衣服洗的好了，沒人會去在意是誰洗的，反而衣服沒有洗好的話，喪命也隻是那些門人的一句話。盡管如此，還是有這麽多人擠著來到這裏，雖然隻是做些雜活，但也願意。
洗壞一件衣服，月玲瓏並不氣餒，丟下剛才的衣服，伸手再拿起一件，濕了水之後放在石頭上麵就要砸，身後過來一個女孩，不足二十歲年華，輕輕點了月玲瓏一下，說道：“這位姐姐，你這樣子洗衣服是不行的。”
月玲瓏扭過頭，看著說話的女孩，娟秀的麵容上麵，透露著點點疲憊，顯然在這裏的日子並不怎麽舒服，說實話，能來這劍閣拜師的女子，有幾個在家中不是深藏閨中，粗活不做一點？
女孩看月玲瓏扭過頭，輕輕的說道：“姐姐，你把衣服都洗壞了，被牛師姐知道了要被罰的，今天你難吃上飯了，來，我教你怎麽洗衣服。”說罷邊講邊做。
月玲瓏看著女孩，心中泛起一絲溫暖，麵上也無任何表情，照著女孩所教的方法去洗衣服，這些衣服不比凡人的衣服，有那麽多的塵垢，洗起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輕鬆的。也就是那些修為地下的弟子們才會需要洗衣服，修為高一些的人身上衣物髒了的話，也隻是掐訣一個小小法術的問題便一切都解決了。
女孩也不多話，教會月玲瓏後，便在月玲瓏旁邊洗著自己的任務，時間漸行，天色漸晚。流落之地的天空沒有日月星，所以白天隻是所有的地方都亮了，到了夜晚，就所有的地方都一片黑暗，而河邊卻是布下一些小陣法，還有些許光亮。
晝的最後一絲光亮被無情的夜吞噬之時，月玲瓏在女孩的幫助下，終於洗完了所有的衣服。
在劍閣洗衣服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不用去晾曬，洗好了之後，直接拿回去放入一個小小的陣法之
中，片刻便完全幹燥。
月玲瓏抱起洗好的衣服正要走，卻見女孩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月玲瓏趕忙放下手中東西，扶起女孩，原來女孩每天過度勞累，卻又經常吃不到飯，體力早已不支，即便在如此情況之下，女孩仍幫著月玲瓏洗衣服，這一刻，月玲瓏在女孩身上看到了月如影的影子。
當下暗中手一翻，取出一棵辟穀丹喂女孩吃下，辟穀丹的功用主要是辟穀，其原理是不斷散發靈力來潤養五髒，以靈力來補充人體所需。
片刻之後女孩恢複了一些體力，輕輕道：“姐姐給我吃下的是什麽東西？”
月玲瓏跟女孩一陣比劃，騙女孩是揀來的一棵丹藥，情急之下喂女孩吃下。女孩心中感激，不由得臉上流出眼淚，無盡的委屈在這人情淡薄的地方無處發泄，終於得到一絲關心，委屈的淚水便一湧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哭了一會，女孩擦掉眼淚，對著月玲瓏笑笑，說道：“謝謝姐姐，這麽貴重的東西你都給了我，你讓我如何報答你？”
月玲瓏搖搖頭，指指衣服，女孩會意，端起自己洗好的衣服，同月玲瓏一同回漿洗閣。一路上女孩對月玲瓏說了不少話，由此月玲瓏知曉女孩名叫秦敏，家境還差不多，隻是在家中是長女，且又是單傳，因此被送到劍閣，以期能被收為弟子，得以光宗耀祖。殊不知來此之後，竟遭此際遇，當真世事無常。
而秦敏盡管生性柔弱，但骨子裏卻有一股倔強，雖未被選上，但仍然選擇了留在劍閣，盼望著有一天能學會些什麽法術，令父母也跟著爭光。
月玲瓏和秦敏一路回到漿洗閣，牛師姐已經睡下，兩人把洗好的衣服放入烘幹的陣法之中，正要離去，隻聽得一聲大喊：“你們兩個小賤人！偷偷的把衣服放下就想溜？以為我死了嗎？”
秦敏聽到牛師姐的話暗自一陣哆嗦，月玲瓏伸手輕輕在秦敏背後拍一拍，秦敏頓時輕鬆不少。
隻見牛師姐睡眼惺忪的提拉著鞋子走過來對著月玲瓏二人劈頭蓋臉一陣痛罵，仿佛兩人吵醒了她的美夢一般。
罵了一陣，牛師姐道：“滾回去吧！今天沒有飯了！明天幹不完還一樣沒飯吃，我跟你們說，在劍閣這種大地方，要想過得好就得聽話，好好幹活，才會有出路，知道嗎？”
秦敏誠懇的點點頭，看著牛師姐回房繼續睡覺。
月玲瓏同秦敏一起離開漿洗閣，秦敏道：“姐姐你今天剛來，沒有地方睡覺，不如就去跟我擠一擠吧。”
月玲瓏點點頭，同秦敏一起回房間。一天的勞累使得秦敏很快便已睡去，月玲瓏聽著耳邊四起的鼾聲，不由得一陣感歎。
為了那些莫名的理想，這裏有多少人放棄了青春，放棄了自由，甚至放棄了生命，隻為了能得到那些所謂驕子的垂憐。
天,有道麽？怎的如此多的人在這世間身不由已？天,無道麽？怎麽還有那麽多的人掙紮出一片立足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