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210 愛恨,永久虧欠

PERRY和連翹到歸葉堂的時候,劉院長已經把安安的東西全部收拾好。

其實要帶走的也沒什麽,無非是幾件衣服和他平日裏玩習慣的玩具,那些玩具和衣服大都也都是連翹之前給他買的,其餘生活用品連翹都已經幫他添置好新的。

剩下帶不走的便是感情。

安安雖然還小,且歸葉堂隻是一間孤兒院,但總是他住了五年的地方,難免走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傷心。

有幾個跟他平日裏關係比較好的小朋友都開始哭,別人一哭,安安便也開始抹眼淚。

劉院長在一旁看著也心酸得很:“安安,別這樣,開開心心的,從這裏走出去你是去過好日子的,以後你就在媽媽身邊了,安安以後就不是孤兒了。”

這番話說得略大一些的小朋友哭得更厲害,看著別人被領走,那滋味確實很難受。

連翹也看不下去了,半蹲到安安旁邊,摸他的頭:“安安,別哭,有時間我們可以再回歸葉堂看劉院長和其他小朋友啊…”

小家夥這才點點頭,抹了抹眼淚。

走的時候劉院長和幾個小朋友一直把他們送到院門外。

劉院長將自己懷裏一直抱著的大箱子放到PERRY的後備箱裏。

“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有些生活用品就不需要帶走了,我都給他買了新的。”

“不是。”劉院長回答連翹,又將箱子打開。

滿滿一箱子的糖果罐頭,都是空的。

“這是這兩年你寄給安安的糖,每一次你給他糖都會說等他把這罐糖吃完,你就會把他領回去,結果兩年下來就積攢了這麽多空罐頭。”劉院長說完,連翹的眼眶已經濕了。

她忍不住摟過安安的頭……

這些年她做過很多錯事,傷害過很多人,但她從未覺得自己對不起誰,除了安安,安安是她這一輩子都好不了的疤,彌補不了的過失,更何況一個謊言她連續說了這麽多年,讓這麽小的孩子不斷希望又不斷失望,簡直卑鄙至極。

“對不起……”連翹忍著眼淚摩挲安安的頭發,將他的頭摟過去貼在自己小腹上。

劉院長看著眼眶也紅了,提醒連翹:“雖然有些話當時我們都知道是哄他的,但是他都記到心裏去了,這孩子雖然平時性子不活脫,但是心思藏著極為深,所以希望以後你好好待他,也可以彌補這些年你虧欠他的母愛。”

一番話,連翹早就已經淚流滿麵。

回去的路上,連翹一直緊緊摟著安安。

五年,她還記得安安剛出生的模樣,很小很瘦,全身都是幹巴巴的皺皮,連哭聲都好像比其他孩子要小,依依呀呀地卡在喉嚨口發不出出來似的。

當時護士要將他抱給連翹,可連翹隻是看了他一眼,便揮手叫護士把他抱了出去……

隨後的那麽多日夜,她幾乎被悔恨占據,恨自己為何要把他送走,恨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抱一抱他。

……

PERRY一邊開車一邊默默留意車後座上的連翹。

她一路都抱著安安,臉斜側著貼在安安額頭上,好像稍稍一鬆手,懷裏的孩子就會消失。

其餘便一直在流眼淚,沒有哭聲,但淚水順著鼻梁淌到嘴唇上,最後全部留存在尖尖的下巴,看到後麵PERRY都有些心疼了,這姑娘身上發生的事他基本也都知道,從思慕陸予江的女兒變成餘纓的私生女,卻陰錯陽差成了思慕的繼承人,捱過了思慕最危難的時機,同時與圈內幾個男人有染,與黑社會大佬有個5歲大的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兒子,現在肚子裏又懷了周家的子嗣,但她卻選擇和馮厲行在一起……

這麽想一圈,23的連翹實在可以當成一個傳奇,在外人眼裏她便是一個矛盾體,妖嬈,**,不知廉恥,遊離於多個男人之間,卻也夠堅強,夠果敢,夠有魄力,不然怎麽撐得住整個思慕集團。

隻是唯獨現在這番模樣大概沒幾個人見過。

哭得像個淚人,仿佛全身都是軟的,軟的頭發軟的心,軟的嘴唇,軟的手臂……

實在是讓人又恨又憐惜的姑娘。

PERRY忍不住歎了口氣。

馮厲行當晚刻意推掉了所有應酬,準時下班回來陪連翹吃飯。

這是安安在這邊正式與馮厲行吃的第一頓飯,他還是有些拘束,但馮厲行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隔閡,雖然在與他溝通交流方麵還是有些生澀,但至少知道給安安添菜剝蝦……

一家三口人的第一頓晚飯,並沒有太意外的雀躍融融,畢竟馮厲行跟安安還不熟,但至少也算和諧安定,這樣連翹已經很滿足。

吃過飯之後薛阿姨去廚房收拾碗筷。

連翹便帶安安去洗澡,馮厲行不大放心。

“你大著肚子行不行?不行的話叫薛阿姨去幫他洗。”

連翹哪裏會肯,這種事情她肯定是要親自做的。

“沒關係,安安都這麽大了,幫他洗澡也就是在旁邊看著一些便好。”

她如此堅持,馮厲行也隻能由她去,遂叮嚀了幾句,自己去書房工作了,留給他們母子獨處的時間。

等馮厲行工作完出來,發現連翹臥室的小桌燈還亮著。

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見她就斜靠在床邊,一手支著自己的身子,另一手摟在安安的肩膀上。

安安已經睡得很香了,她卻還坐在那裏。

馮厲行有些奇怪,小妮子半夜不睡做什麽?

“連翹……”輕聲走過去。

床上的人回身,馮厲行心裏一疼,即使這麽微弱的燈光他也發現她哭了,眼瞼下淚漬漣漣。

“怎麽了?”

“沒有…”她用手指在眼睛下麵撚了撚,馮厲行才不信,坐過去,半摟著她,“怎麽好好的又哭了?”

“心裏難受。”

“為安安的事?”他一眼看穿,連翹點點頭,又轉身看著睡夢的安安,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抖了抖,眼淚又簌簌掉下來。

真沒出息,她今天已經哭了一整天了,也不知是太悲還是太喜。

馮厲行將她的臉慢慢捧過來,發現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不堪,心裏疼得厲害,隻能好聲勸:“別這樣,安安都已經接回來了,你再哭就是浪費眼淚!”

結果這麽一說,連翹哭得更加厲害。

馮厲行隻能把她攬上肩,輕捋她的後背慢慢哄:“好了好了,再哭把安安吵醒了,以為發生什麽事。”

“嗚嗚嗚……”肩膀上的人抽搐得厲害,雙手五指死死揪住他的後背衣料,“馮厲行,你知不知道我在巴黎的那五年怎麽過的?每天每夜的想,想安安,恨自己,幾乎每晚都要做噩夢…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把他送走……可是當時那種情況,我沒有辦法帶著他過下去……我吸大麻,抽煙,濫賭……我沒有明天的,馮厲行…我以為我沒有明天的,我一直覺得我會死在巴黎…所以我甚至割過脈,可是沒有死成…謝從涼不準我死…馮厲行,你有過那種日子嗎?想死都不可以,可是我根本活不下去……我真的活不下去……”

她哭到最後隻剩嗚咽之氣。

渾身癱軟,要從他的肩膀上滑下去,可是馮厲行卻將她死死摟住,拚命摟住,好像要用盡這最後一絲力氣摟住這懷裏越來越涼的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五年前種下的孽,是他在那一夜奪走了連翹的一切,曝光了她的照片。

“不夠!馮厲行……一句對不起怎麽夠!”她抬起頭,血紅的目光戳在他臉上,“你欠我的何止這些?你欠我的何止這五年?你欠我一輩子,一生一世,還不清了,所以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恨你!”

她已經沒有哭的力氣,聲音哽咽不堪,像是一直受了重傷的貓,嗚咽之氣全部卡在喉嚨裏。

隻能用手去捶他,用牙齒去咬他,要讓他疼,讓他比自己更疼,可是沒有用,連翹知道怎麽做都沒有用。

她所有的籌劃和報複,就算最終成功了,最多也隻是讓這個男人身敗名裂,可是她的痛苦誰來收拾?

還有安安,還有她腹中的孩子,誰來收拾?誰來給他們一個解釋。

“馮厲行…馮厲行……”她也隻能喊出他的名字,恨到一定程度,手腳都無力,言語都變得輕薄。

馮厲行看著連翹的樣子,那麽恨又那麽疲憊,他能夠感受到她的痛楚和絕望,懷裏的人已經癱軟一片,拚命捶打著要滑出他的懷抱,他卻不準,要將她摟得更緊。

“對不起…連翹…我會彌補…欠你的這些,我都會彌補!”

“沒有用,你補不了…”

“那你要我怎麽做才會好過一些。”

“我要你……”她抬起淚漬浸滿的雙眸,卻勾著如罌粟般妖嬈狠毒的笑,胡鬧般回答:“我要你的命…馮厲行,我要你的命,會不會給?”

“給…給……”他也是瘋了,被她這絕望的哭聲弄瘋了,雙手扶住連翹冰涼的臉,凝視,“你若有天真要我的命,拿槍指著我,我也絕對不會躲……”

他這話像是說給自己聽。

認真的,他沒有半點玩笑的成份。

連翹隻是搖頭,怎麽會信!

馮厲行受不了她那諷刺冷絕的眼神,終於將自己的唇覆上去,好涼,帶著鹹味,是她眼淚的味道。

輾轉,戰栗。

她不躲,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放肆,任由他嚐盡自己的味道,眼淚的味道,仇恨的味道,身體發膚散發出來的可以讓他魂飛魄散的味道……

馮厲行怎麽受得了,將又哭又笑的連翹抱起來走回客房臥室……

他已經感受到這女人身體裏蘊藏的仇恨,他以為她已經不會再追究,以為終於可以與她攜手走完以後的人生,可是為何心裏的恐懼這麽真實……

真實到…他就算與她交融在一起,她在自己懷中輾轉承歡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他還是覺得她會有天突然消失……

錯了!

“陸連翹,我錯了……”他在巔峰之時擁住她顫抖的身體,大汗淋漓,壓住沉重的呼吸在她耳邊說出這句話。

以為是在向她道歉麽?

不是!

他真正錯的不是把連翹當一枚棋子,而是錯在自己居然對一枚棋子動了真情。

瞑色的

創意總監一職仍舊空著,王琦物色了好幾個人選,馮厲行一直不滿意。

她也惱了:“你到底要什麽樣的?”

對,他到底要什麽樣的?

無非隻是不想草草敷衍,雖然瞑色基本沒什麽盈利,但這是連翹的牽掛,他想好好替她保住。

王琦見他思緒不定,一手扶住額頭,出神的模樣俊逸不凡,卻也讓人心疼,因為他一般從不出神,至少不會為了工作的事出神。

“要不你問問餘連翹的意思?她比較當過瞑色幾個月的創意總監,或許她有合適的人選。”

王琦試著提醒,馮厲行居然眼底一亮,有醍醐灌頂的感覺。

“好,我今晚回去問問。”

這話又把王琦傷到了。

“你們真的已經同居了?”

“……”

馮厲行將手刮了刮眉心,不作回答,示意她出去。

晚上馮厲行便抽時間問了連翹關於瞑色創意總監人選的事。

連翹心中其實早就有打算,既然他自己開口問了,立即順著回答:“宋微言怎麽樣?”

“宋微言?”馮厲行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你是指瞑色的設計師宋微言?”

“對,就是她,如何?”

“她確實向王琦投過簡曆,也有意向競爭創意總監一職,隻是資曆淺了一些,又這麽年輕……”

“年齡和資曆都不是問題,我當初擔任這一職位的時候比她還小呢。”連翹佯裝嬌氣地反駁。

馮厲行哭笑不得:“你當時的情況和她不一樣。”

“對,我跟她不一樣,我是把你睡了才空降到那個位置。”

這口氣一聽就知道她又該鬧了,馮厲行趕緊摟著她:“好好好,我們談正事,宋微言的能力如何?”

“設計才華不錯,社交能力和手腕可能還需要多加磨練,但我覺得瞑色這個階段不是需要一個多有手腕的人來帶領,而是需要有素材來當噱頭,宋微言這個名字在圈內沒幾個人知道,一旦她成了瞑色的總監,媒體自然會大做文章……”

她講得一臉認真,但這個理由實在牽強。

馮厲行笑著揉她的頭發:“小東西,你覺得你這個理由成立麽?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宋微言是你以前的下屬,你無法是想把你以前的下屬推上去……”

“哪有!”連翹嬌嗔地去勾他的腰身,眉頭皺得緊緊的,卻將嬌嫩的唇送上去,在他唇角磨蹭一番,“我隻是希望瞑色可以好,況且宋微言有這個能力和潛力,你不相信我嗎?”

“不相信,你這是在給我灌迷魂湯!”

“怎麽會!”連翹將唇收回來,故意離他遠了幾步,“隨便你怎麽想吧,反正我覺得宋微言挺好,你若不信,可以親自見見她!”

連翹第二天抽空去了一趟瞑色。

瞑色一切還是老樣子,隻是董秋走了,辦公室似乎也顯得有些冷清。

“餘總監……”宋微言見連翹進來,立即跑過去,想親昵拉下她的手,一下子卻又退卻了,笑得瑟瑟的,“你看我這記性,現在都不能喊您餘總監了,現在得喊您餘總。”

連翹笑出來:“怎麽跟個嬤嬤似的,我不在乎這些虛稱。”

宋微言這才鬆了點氣,依舊笑,笑得一片清新亮麗:“餘總今天怎麽突然過來?是有事嗎?”

“嗯,有事?”

“找王總監?”

“不是,我找你!”

“找我?”

“對,有時間嗎?出去走走!”

……

思慕年度冬季訂購會已經順利完畢,雖然之前受了重創,但因為ROYE YI的回歸,訂購會效果不錯。

接下來便是廣告和媒體推廣,宣傳畫冊拍攝及櫥窗陳列,為冬季新品上市作準備。

連翹因此讓公關部門舉辦了一個小型的慶功宴,邀請公司股東,分銷商,圈內媒體和一些同行人士,同時也邀請了與思慕“合作愉悅”的銀行負責人。

邀請銀行是連翹做的表麵功夫。

之前因為周鴻聲背後的動作,這些銀行紛紛追討債務,連翹領教過這些人的趨炎附勢和落井下石了,心裏恨,但慶功宴請他們也是為了向外界證實思慕目前資金鏈很穩。

當然,這次慶功宴連翹還另有私人目的,即介紹宋微言和馮厲行認識,並借此機會把宋微言推入大眾視線。

慶功宴采用的是冷餐會形式,宴會地點設在某高級會所的露天平台。

規模其實不大,邀請的賓客也不多,連翹大概在宴會前一小時抵達,現場工作人員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燈光和鮮花到位,酒水和冷餐也全部配齊。

她在現場轉了一圈,親自指揮完善了一些細節,剛好外聘的樂隊扛著器材過來試音,一大波人湧進來,其中扛著音響設備的工作人員可能沒注意,眼看就要撞到連翹了,她趕緊往旁邊躲,腳踝卻一崴,快摔下去的時候腰上突然多出一條手臂,將她適時摟住。

“你這麽早來幹什麽?現場這麽亂,你挺著肚子多危險!”溫潤中帶點慍怒和關心,連翹心口一抖,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