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你先回來
海鮮剛端上來，夏之寒的電話響了。對於一個對於海鮮過敏的人來說，此刻，這個電話無疑及時的救命稻草，無論對方是誰。
所以，心中慶幸的夏之寒，向對麵的兩父子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起身去接電話。
其實，想也不用想，這個時候還打電話過來的，除了一個人，沒有別人。
“下班回家了嗎？”對方駕輕就熟。
“還沒。”夏之寒東張西望，看見不遠處的玻璃窗內，兩父子海鮮吃得其樂融融。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過了兩秒才又重新開口，“加班嗎？”語氣依舊不鹹不淡。
知道他會問起，夏之寒的本意也是照實回答，但這一刻當他的問句真正在耳邊響起的時候，她又猶豫了，出口的話卻非原來想的那般。
“對，加班。”她言簡意賅，不願多說什麽。因為說得越多，也就代表著說的謊話越多。
原來，即使她夠磊落，卻也還是在意世俗的眼光，不能夠完全坦蕩起來，尤其是在他麵前。在這方麵，她始終還是比不上他們這類人的修為，說著真正的謊言，做著真正不堪入目的事情，卻依然能夠毫無愧色地麵對眾人的眼光。
那邊沉默了數秒。這壓抑的氣氛，讓她寧願去麵對那一堆的海鮮。有些人，天生不具備撒謊的稟賦。
“沒事我掛了！”她急欲掛斷電話，來結束這種煎熬。
“要我來接你嗎？”對方截住她，淡淡問。她眼前似乎又看到了他高深莫測的表情，他說這句話時，一定在想著其他問題。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也忙吧，不用管我！再見！”不等他再說什麽，她切斷了通話。
靠上身後冰冷的魚缸玻璃，她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發了燙。浴缸裏，一條條色彩紛呈的奇異魚類，在舞動的水草間，安逸地遊動，間或停下來，圓鼓鼓的眼睛，仿佛在觀察著身邊的這個略顯慌亂的女人。
夏之寒站直身體，定神，向那兩父子走去。
“不好意思，耽誤了一下！”夏之寒拉開凳子
坐下，禮貌客套。
祈默安正在給小阿J布菜，阿J嘴裏塞了滿滿的食物，腮幫子鼓鼓的，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卻到處亂轉。
“沒關係，趕緊吃吧！你再不過來，這些可都要被這小鬼頭消滅幹淨了！”祈默安看著阿J寵溺地笑。
眼前的這副情景，讓夏之寒忽然想到了什麽。兩父子，再加一個妻子，或者說是媽媽，豈不就完美了？或許，她本不該坐在這裏的，或者說，坐在這裏的，本不該是她。
見夏之寒神色鬱鬱，祈默安斂了眉眼間的笑意，將一隻剝好了殼的螃蟹方道她麵前。
“這個還不錯，剛剝好的，你嚐嚐！”祈默安很周到，也很貼心。但相比起平常來，他的注意力顯然更多地分給了他剛出院的兒子身上，所以，今天的她，缺少了一份往日的細心。
夏之寒點頭，道了聲謝，低頭看著碗盤裏的肉質鮮滑白嫩的螃蟹，有了絲愁苦。她似乎天生沒有富貴人家的命，這別人眼中的好東西，到了她這裏，都成了痛苦。但此刻，她若是拒絕，或者直接道出緣由，便也未免有些掃興的意味。
就在這時，電話又響了。不知怎的，夏之寒感覺到，這電話響得有點急促，卻再一次讓她有了慶幸感。
她沒有再起身去接，一頓飯沒開始吃，就兩次離席，實在對不住待客方。
“你回來！”
電話剛到耳邊，劈頭便是一句命令。不錯，這不是商量，而是沒有商量餘地的命令。盡管聲音低沉，語氣也盡量壓抑著，但去不影響其威懾力。
夏之寒愣了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祈默安抬頭望了她一眼，眼裏的笑已盡然斂去，有些擔憂地望向無措的她。顯然，那句命令的威懾，傳出很遠。
“我還有事。”好半天，夏之寒語氣平平地回答，但氣勢明顯不足。若外人看來，這也算是修養了，淡定從容，穩重如山。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是沒有底氣的表現。
“先回來！”那邊仍舊是命令，似乎著了魔一般，壓抑著某種情緒，甚而有些不耐了。
努力消滅海鮮的小阿J似乎也發現了異樣，好奇地看著她，又看看祈默安。祈默安笑著摸摸他的頭，繼續給他布菜，低頭的一瞬間，眼中卻有著不易察覺的不滿。
夏之寒有些尷尬，對著阿J安撫地笑笑，稍稍側過身去，對著電話壓低了聲音，語氣也變得不好起來。
“我說了我在外麵還有事，你這人怎麽那麽不可理喻。你不是很忙嗎？怎麽還有時間來管我那麽多？如果不忙，你可以考慮去管管你外麵那些女人，我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所以，我拜托你，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這樣來命令我約束我，我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的奴隸。”
她壓著怒氣說完，才發現自己有些激動了，有些話似乎說得也欠妥。對於陳嘉華那種幾乎專製的人來說，那已經是觸犯到了。
祈默安望著夏之寒的背影，她離他的距離不遠，就在他對麵。即使是壓抑著聲音在說，但他依然能夠隱約地聽到一些，再加上她不夠淡定的表情，明顯是在生氣了。他低了低頭，不知自己此時究竟是個怎樣的心理。竊喜，貌似有些過了，幸災樂禍，那就更誇大了。但他確然覺得比方才舒暢多了。
這樣不好，他知道。但有時候一個人的心情，並不是理智能操控的。然，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果到了這種地步，也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這就意味著，這世上，又多了一件事，或者一個人，來影響他，甚至是牽製他。這是危險的。
夏之寒一麵懊惱的同時，一麵不知該如何繼續將這通電話繼續下去。再次的沉默讓她如坐針氈。他們之間，最多的就是沉默，但這種沉默，卻又不同於往常。
“小寒！”對麵語氣忽然柔和下來。從祈默安的角度看，可以望見這一刻的夏之寒的背，有些僵住了。
“你先回來，好不好。”他的聲音仿佛能化開冰，夏之寒的心在抖，她握著電話，比方才更加無措。
“家裏有事，你回來吧！”
這是最後一句話。因為，這句話終於成功地讓夏之寒決定立即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