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隻因是你

落日斜暉,天光漸漸昏暗下去。黃昏的微光裏,街燈次第亮起,街上的人潮開始洶湧,白天生意稀寥的各色門店前,也變得熱鬧起來。

榮達事務所的辦公區早已空空如也,那些男男女女對久負盛名的香格裏拉大酒店可謂是慕名已久,下班時間未到,便已是按捺不住,興衝衝地趕了過去。隻有夏之寒還在自己的小辦公室裏磨磨蹭蹭。

她的眼睛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輕巧地跳動,長長的卷發披散著,軟軟地搭在胸前,夕陽的柔光靜靜地灑落在她身畔。

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夏之寒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探頭看了看手機,看看時間,這才恍過神來。時間差不多了,是該出發了。

她邊將電腦關機,邊接起電話,三兩句將王傑民的催促應付過去,然後走到沙發前拿起一個紫金色的購物袋,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端著細細看了兩眼,又探頭望了望裏麵躺著的同係列高跟鞋,輕輕搖了搖頭,又將其放了回去。提了購物袋,迅速地走出了辦公室。

那是件深紫色的小禮服,細肩帶,觸感柔滑,裙身上稀稀朗朗綴著些銀絲細鑽,閃亮亮的,卻又不顯得過分華麗,反而優雅迷人。

這會不會太隆重了點,夏之寒一邊走一邊想。那個精美的購物袋,是助理小王下班臨走前拿進來的,說是王老大特意吩咐了,讓她今晚一定得穿。夏之寒當時也沒在意,自顧自地忙,也沒怎麽搭理,卻不想竟是這麽一件精美華服。她隻稍稍看了兩眼,便知其價值不菲。

到了辦公樓下,伸手攔了輛車,直奔香格裏拉大酒店。在經過一家大商場的時候,夏之寒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進去隨手挑了件平常無奇的小裙子,再驅車趕往酒店。

當她趕到的時候,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夏之寒匆匆進去,將手上那個紫金色的袋子交給服務員代為保管,提著剛剛買的那件進了洗手間。

香格裏拉酒店聞名已久,布局裝潢自然是恢弘大氣,奢華綺麗。門外名車匯聚,燈火如龍,一片輝煌燦爛。門內衣香鬢影,豪門貴胄,商界精英,俱是正裝出席。夏之寒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件禮服,在這裏並算不得什麽。

她走入大廳,緩步遊走在眾多名流之間。有服務生端著香餅彬彬有禮地

走上來,麵含笑意地微微向她俯身。夏之寒伸手端過杯香餅,道了聲謝。

祈默安站在不遠處,望著正茫然四顧的那道倩影,微微出神。見她已經挪動腳步往人潮中走了,他趕緊收斂心神,緊跟幾步,追了過去。

夏之寒正專心地在找王傑民和榮達的同事的時候,眼前忽然多出一道筆挺的身影,正正攔住她的路。她隻道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無聊了,頭也沒抬,轉身就準備繞道而行。不想那人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已然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怎麽?才這麽半天不見,夏律師就不認得我了麽?”

夏之寒抬頭一望,祈默安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他換了身西服,熨帖筆挺,一手插在西褲裏,一手端著一杯酒,頭微微歪著。巨大的水晶燈下,他的眼神,有點迷離。

不等夏之寒回答,祈默安稍稍收斂了笑意,退開一小步,總頭到腳將夏之寒打量了一遍,眉頭一挑,“送去的禮服,不滿意?”

原來準備那件禮服的,不是王傑民,而是祈默安。夏之寒微微錯愕,“當然沒有,隻是太貴重了。再說,無功不受祿,祈董實在沒有必要為我想得如此周到的!”夏之寒實話實說。

祈默安笑,“我送你禮物,本就和那些無關。”這話,說得頗有些理所當然。

夏之寒有點怔,自然而然地接了一句,“那和什麽有關?”

“小寒!”身後忽然有人叫了她一聲。夏之寒回身,王傑民正朝這邊走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氣。

“祈董!”走到二人身邊,王傑民畢恭畢敬地和祈默安打招呼,祈默安麵上依舊帶著笑,但這笑卻又不似方才那般。夏之寒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寒,你怎麽現在才來?”王傑民側身過來,對著夏之寒小聲埋怨,眼睛觸到夏之寒身上的禮服時,頓了頓,“你怎麽……那件禮服我不是讓小王送到你辦公室了麽,怎麽沒穿?你知不知道那是祈董特意為你選的?小寒,你怎麽能浪費祈董的一片心意?”

說到後麵,王傑民的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許多。榮達其他員工剛剛走過來,就隻聽得最後一句,俱是一驚,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中午祈默安離開時的曖昧動作,似乎恍然大悟了什麽。對於這個話題感興趣的人,似

乎還不止他們。

原本站在一旁說笑的男男女女,忽然都打住了,紛紛側目過來,不想那宗緋聞的男主角竟真是祈默安!再將目光稍稍轉開,一個女人正滿臉泛紅地立在祈默安身側,難道就是緋聞的女主角?

夏之寒尷尬之極,眾人探尋的目光越聚越多,在她與祈默安之間轉來轉去,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與祈默安之間明明很簡單很純粹的關係,怎麽會一下子變成這樣了呢?她的頭又開始痛了。她與祈默安?一個有夫,一個有妻,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律師,一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完全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怎麽可能有什麽事情發生?

可是,事實雖如此,但不明真相的人,還不知在心中如何揣度議論。她不能阻止他人的思想。但很多時候,人言確實可畏。她再不想理,卻也不能聽之任之。

“王總,”她提高了聲音,聲音足夠讓側目的人聽到,“我想你誤會了。我與祈董,隻見過一次。他的盛情,是給您麵子,也是給榮達麵子。僅此而已,祈董,”夏之寒轉過臉,祈默安麵上的笑意已經斂去,眼睛直直地盯住她,有種莫名的認真。

夏之寒心裏忽然沒了底,她猶豫了,她心裏沒了底。但眼下的情形,她已經沒了退路,也沒有思考猶疑的時間,她不能退縮。

“您說,我說得對嗎?”夏之寒聽見自己清晰而鎮定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宴會廳裏。這時,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焦點聚集到了這方角落。

祈默安依舊一手插在西褲裏,一手端著酒杯。聽了夏之寒的問話,他勾了勾嘴角,低頭將酒杯放在身旁的酒桌上,頓了兩秒,仿佛在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

宴會廳裏忽然安靜了下來,隻有樂聲依舊響著。良久,祈默安終於抬頭,幽深的眼眸裏,有某種光芒。

“如果我說,隻因為你呢?”他淡淡地答,音量卻足夠讓想聽答案的人聽見。

話音方落,宴會廳裏驚聲一片。夏之寒呆了呆,亮眼的光暈在眼前打轉,手裏那杯香檳在一圈圈化開。

“祈董,您可真會開玩笑!”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人群又靜下來。

夏之寒慢慢回頭,男人堅毅的輪廓在眼前漸漸清晰,然後瞳孔驟然收縮,那居然是——陳嘉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