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女初長成

狐天媚回到了家,直奔主廳,蘇沐緊緊跟著,兩人一進來就感到氣氛異常壓抑,抬眼見狐夫人和狐令儀隔著炕桌端坐在炕上,都沉著臉,狐天嬌在狐夫人身邊站著,眼圈紅腫著,像是剛哭過,其餘下人一個沒有。

“爹,娘!”狐天媚輕聲叫著,擺擺手也叫自己的丫頭們下去,走向狐夫人。

“伯父伯母。”蘇沐看出來這是有事,隻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

狐令儀見到蘇沐沉肅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小蘇,來,坐著吧。”

“是,伯父。”

“爹,娘,嬌嬌這是怎麽了?”狐天媚小心地問道。

狐夫人沒等狐令儀說話直接問道。

“正好,媚兒你也回來了,我來問你,這次嬌嬌去藍溪閣是不是遇見過一個叫狼行天的年輕人?”

狐天媚愣了下,看向妹妹,狐天驕低著頭,不時地抹眼淚,狐天媚有點惱了,小丫頭見沒見過誰她怎麽知道,這個小丫頭到底說什麽了,怎麽什麽事都問她了?真是討厭!

“不知道!昨晚上她出去玩回來都半夜了,今天一早就吵吵著要回家,說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我都沒來得及問一聲呢!”

“你是姐姐!”狐夫人提高聲音道,“出門有責任照顧好妹妹!怎麽妹妹遇見了什麽人都不知道!”

狐天媚更惱了,又無意瞥見妹妹微微翹起的唇角,太熟悉這個表情了,這就表示小丫頭很得意,氣的麵色漲紅,剛想說什麽,一邊的蘇沐看出來她要發作趕緊起身道。

“伯母!”

這一聲止住了狐天媚的發作,也吸引了狐夫人的注意,蘇沐暗暗鬆了口氣,忙道。

“嬌嬌妹妹在藍橋上遇見了一個年輕人,當時我在場。我記得那個年輕人自稱流雲的,至於狼行天是誰,我不知道,媚兒一直和我在一起,也沒有見過陌生人,我敢肯定,嬌嬌妹妹見到了什麽人,媚兒並不知情,還望伯母不要怪罪。”

狐天嬌垂著頭,暗暗磨牙,就知道偏向姐姐!看我一會怎麽收拾你!

蘇沐似乎聽到狐天嬌的不滿,又接著道。

“不知道嬌嬌妹妹說什麽了,伯父伯母才有一問?”

狐令儀這時說話了。

“嬌嬌回來說,叫我接濟個讀書人,他叫狼行天,父親是狼朝君,又說,這也是媚兒的意思,所以你伯母才有此一問。”

狐家姐妹聽說過曾經有個狼丞相,京城豪門之一,可像今天你在位明天我下野的事在京城層出不窮,其原因也毫無新意,而且當年狐家掩蓋事實掩蓋的很周密,就算有人想望風捕影也會忌憚狐家的權勢,更何況事過三十年,所以狐家姐妹對狼家概念模模糊糊。

蘇沐比狐家姐妹年長幾歲,因是男孩,比女孩子要關係這些朝野的事,聽說狼家當年京城豪門官家,一代文丞相,也聽說過失勢和狐家有關係,隻是三十年前的事也隻當故事聽聽,沒有太深的印象,如今聽完狐令儀的話愣了下反應過來。

“伯父的意思是這個狼行天是那個狼家的人?”

狐令儀點點頭。

“小蘇,想必你也聽說過當年狼家的風光,先帝登基被流放北海,時隔三十年,新帝繼承大位大赦天下,其中狼家也在赦免之中,這個狼行天就是狼家的第三代嫡孫。”說到這歎了口氣,苦笑笑,“北海苦寒,他也是狼家唯一的嫡支血脈。想當年我父親和他伯父同朝為官,一文一武,可後來他被降罪連累全族,落了個流放發配的下場,而我父親卻是

仍舊在位,現在又是我承襲了父親的官職,這樣的反差,若加上有心人的挑唆,不知道他們對我們有多恨之入骨呢!”

狐夫人也歎了口氣。

“在朝為官,如履薄冰,當年狐家也是僥幸自保,後蒙先帝垂青才有了狐家兩代丞相,可這話誰又相信?也許狼家把所有的過錯都加在狐家身上了。”說著看看兩個女兒,“媚兒、嬌嬌,我們是將門之家,沒有文官家裏那些規矩,你們在外麵和誰交往,父母都不曾反對,但這個狼行天卻是不行的。他有本事就高中,沒本事就落地,都和我們沒關係!你們要記著,他們狼家早將我們狐家視為仇敵!”又對蘇沐道,“小蘇,你幫伯母看著她們!”

“是,伯母。”

狐令儀接著道。

“那些都是上一代的事,我隻要求你們不要和狼家的人有關係,別想著依仗身份上門對人家做什麽,聽見沒有?”

“是,伯父放心,我們不會的。”蘇沐躬身保證道。

狐令儀和狐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揮手把他們打發下去歇著了。

狐天媚一語不發地出來,蘇沐關切地道。

“媚兒,你怎麽了?想什麽呢?”

狐天媚還沒說話,狐天嬌跳到前麵插著腰開口了。

“姓蘇的,你就知道向著姐姐!你忘了嗎,那年是誰給你遞的簪子,還有那年是誰給你在姐姐麵前說的好話?還有……很多呢,那都是我,你能和姐姐有現在都是我的功勞,你太沒良心了!”

蘇沐這個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也不敢看狐天媚,麵紅耳赤,就連狐天媚也渾身不自在,上去揪住妹妹的耳朵。

“小丫頭,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在外麵一做錯事就推到我身上,什麽是我的意思,我什麽時候叫你接濟人了!”

狐天嬌知道姐姐就是做做樣子撒撒氣,並不害怕,誇張地跳著腳喊著。

“疼,疼死我了!你算什麽姐姐,就知道欺負妹妹!”一張瓷娃娃臉馬上就流滿了淚水。

“也不知道你哪來的那麽多眼淚!行了,我還沒使勁呢!”狐天媚一看到妹妹眼淚就泄氣了,收回手點著她的額頭,“小丫頭,你跟我記著,以後別做什麽事都賴在我身上!敢做不敢當,膽小鬼!”

狐天嬌抹了抹眼淚,依然振振有詞。

“你是姐姐,你就該讓著妹妹的,誰叫你是姐姐了,我要是比你大,我也會讓著你,誰叫你出生那麽早來著……”

狐天媚感到一陣頭疼,這套姐妹的理論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妹妹不煩,她還煩呢!

“好了好了,你快回屋裏去吧,都是我的錯行不行?”連推帶擁,把妹妹支走了。

“媚兒,你……”狐天嬌說了他一些不堪的往事,蘇沐不安地看著狐天媚,想解釋解釋卻又無從解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狐天媚知道他的意思,隻裝作不知。

“蘇大哥,我們到花園走走吧。”

“好!”蘇沐忙不迭地答應。

狐天媚把丫頭們都打發遠遠地這才低聲問。

“蘇大哥,你知道狼家多少事?”

蘇沐沒想到狐天媚會問他這個,不過也好,解了剛才的尷尬,略一沉吟。

“我也是聽人說的,基本上和伯父剛才講得差不多。媚兒,你想問什麽?”

狐天媚慢慢走著,邊想邊道。

“我隻覺得父親所講不實,既然問心無愧又何必避開狼家人。而且我聽說狐家和狼家曾經關係很

好,不過因為兩家位高權重,不好過於來往,既如此,不管狼家曾經犯下什麽大罪,如今被赦免,狼家的後人來京科考,我們狐家無論是為了當年情分還是同朝為官之誼都應該幫助一二,可是你看爹和娘的態度……”搖了搖頭。

蘇沐默然,他比狐天媚現實,官場如戰場,哪有那麽多情誼,當年狐家踩著狼家成為三朝元老也未必不可能,可依他的立場自然不會為一個旁不相幹的狼家說話。

“媚兒,我雖然沒有做官,可也看到過父親、哥哥們,其實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簡單。想做個好官不容易,做個壞官也不容易,上上下下,還有同僚,既要保身又不得罪人不太可能,我父親和哥哥尚且如此,別說伯父那個位置了。狼家和狐家無論有恩還是有怨,正如伯父所說那樣,那都是上一代的事了,和我們無關。我們不知道狼家的人怎麽想的,可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伯父也是這個意思。”

雖然對蘇沐的話不滿,可知道以蘇沐的性格也隻會這麽說,狐天媚想起見過兩麵的流雲,想到流雲沒有騙她,承認自己叫狼行天,又想到流雲和妹妹也承認自己叫狼行天,心裏越發的不舒服,流雲很誠實,沒有說謊,這說明人品不錯,可是為什麽會和妹妹說,妹妹又為何提出要幫助他,是他要求的嗎?他知不知道她們是姐妹啊……真是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不痛快,這時隻聽蘇沐道。

“我隻是擔心嬌嬌妹妹。”

狐天媚怔了下,轉臉看蘇沐,兩人對上眼神同時想到了什麽,拔腿往狐天嬌的院子跑去,到了地方一問,果然,狐天嬌不在,還一個人沒帶!

“該死的小丫頭!”狐天媚氣得不行。

“她不會去找……”看到狐天媚的臉色不好,蘇沐趕忙改口,“我去找找!你看要不要告訴伯父伯母?”

“不告訴!說了又該怨我沒照看好她了!”狐天媚也不知道自己的火氣怎麽這麽大。

“好,我去找,媚兒,你別生氣,我走了!”

“等等!”狐天媚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流雲告訴她的住址說了,“我想妹妹應該是去找……那個人了。那裏都是窮讀書人住的地方,我想他有可能會住在那裏。”

“我知道那個地方,你放心,找到嬌嬌妹妹一定把她帶回來!”蘇沐急忙走了。

剩下的狐天媚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還是告訴父母吧,畢竟妹妹是個女孩子,出了事就不好了。

“小丫頭,你等著!”暗暗發狠,等回來一定要禁妹妹的足!

這邊狐令儀和狐夫人還在談論狼行天。

“你說他是有意接近嬌嬌嗎?”狐夫人擔心地道。

“應該不會,狼朝君早就過世,他的兒子今年不過十八歲,身邊也沒有了親近的人,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沒那深的心機,你多慮了。”

“那要是他看上了嬌嬌,嬌嬌也看上了他……你知道的,嬌嬌這孩子看上去乖巧,可背地裏主意大著呢!”狐夫人歎口氣,“知女莫若母,別看媚兒性子執拗,可我還能知道她想什麽,要做什麽,嬌嬌卻是你說我也聽,可該怎麽做還怎麽做,半點都不叫你知道。”

“夫人,別想那麽多了,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怎麽沒到,這都回來求你接濟那個人了!”狐夫人不滿地道。

“娘說的是!”狐天媚在外麵聽到後麵幾句,知道在娘心中自己比妹妹好,怨氣沒那麽大了,撩開簾子進來,“爹,嬌嬌不在府裏,不知道去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