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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暮色西沉,街道上終於傳來了馬車的聲音。羅府的大門口終於停下了幾輛馬車。

羅府的大門修繕的很氣派,漢白玉的台階延伸至朱紅的大門,門口分別趴著耀武揚威是石獅子。白息雲和鄭尚武早已領著下人侯在門口,遠遠地看見馬車,她便步下了台階,馬車一停,她立即迎上前,“老爺,夫人回來啦!”

綢緞的簾子卷起,門裏探出了一雙交疊的手,她斂下眼神,忙伸手小心翼翼地自羅光年的手上接過了夫人的手,扶著她下了馬車。

“快扶著夫人進去。”羅光年抽開了手,從馬車上下來。

白息雲扶住了夫人,“姐姐,身體還好吧。”

季怡秋微微點點頭,如玉的臉龐上一如既往地溫和。

“我們先進去吧。”白息雲看著她的臉色不甚如意,開口說道。

斜斜的夕陽,正好照在了朱紅色的大門上,透出橘色的光芒。季怡秋柔弱無骨的的靠在了白息雲身上,眉宇間顯出了淡淡的疲憊,她輕輕地擺擺手,而後指了指忙碌的羅光年,對白息雲笑了笑,“兩個孩子還好吧,沒有惹你生氣吧。”

“姐姐,你放心好了,兩孩子好的很哪。”白息雲扶著季怡秋笑說著。

“我就是放心給你帶著,大丫頭沒惹事吧,她那性子就像老爺,不管不顧地。”季怡秋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些喜,白息雲別過了眼睛,看向了前方忙碌的身影。

羅光年指使著下人搬東西,回頭過來時看見白息雲還扶著季怡秋站在門口,他皺眉,聲音變得嚴厲,“你還杵在大門口做什麽?快扶夫人進去休息,她舟車勞累,身體不怎麽好……”

“沒事,也不差這一會功夫,和你一塊進去吧。”季怡秋的聲音軟軟的,像發了糍的糯米團子,任誰都不忍拒絕她。

羅光年遂頷首,鄭尚武幫忙打點著,眾人把行李搬進了屋。

穿過了曲曲折折的長廊,回到堂間,羅光年便從白息雲的手中仔細地扶過季怡秋,自紅木雕花的木椅上坐下,自己才側坐在了另

一邊檀木椅上,立即有丫鬟遞上了上好的碧螺春,羅光年托起茶盅,將茶蓋揭開,淺抿了一口,不由感慨,“還是家裏好啊!”

轉眼看見季怡秋也端起了茶盅,他忙開口,“有點燙啊。”

季怡秋淺淺的彎起了唇角,眼底滿是溫情,白息雲自內堂轉出的時候,就聽見羅光年的話語,那語音裏滿是關愛和憐惜,腳步也放慢了些,她略微有些失落,如果六郎在的話,也是這樣的。隔著雕花的木門,她凝目遠視著季怡秋,堂間幽暗的光線將她柔美的臉顯得年輕了許多,她那一舉一動,秋水便是她十足的翻版,這樣的美人,有多少男人不會在乎啊!

微微歎著氣,恢複了眼裏的示意,她彎起了嘴角,將手上的賬本往前托了托,她便走至了廳堂裏,侯在了羅光年的身邊。

羅光年放下手裏的茶盅,接手白息雲遞上的賬本,大致的瀏覽了一遍,神情變得溫和起來,微微點頭,合上了賬本,隨手擱在一邊的幾上,他對著白息雲吩咐,“息雲,我帶回來一個紅色的包袱,你到外邊去看看,那是夫人給你的禮物,還有暗格子花紋的那個,你去拿給尚武。”白息雲連連點頭。

此時正好鄭尚武跨進門檻,“舅舅,都弄好了。”

羅光年便看向了進門的外甥,“哦,好了啊!尚武,你還沒有回去吧?”見鄭尚武點頭,他笑了笑,“那你也早點回去見你娘吧。你跟著息雲去吧。那包裹給你娘就好了,算你的工資啊!還有,明兒讓你娘到府裏來一趟。”

“是,舅舅。”鄭尚武微微錯愕,隨即了然的笑著,頷首,便隨著白息雲出了客堂。

看著他們的身形消失在青石鋪就的過道上,轉入有屋簷遮目的長廊裏,季怡秋便收回了視線,伸手拿過擱在一邊茶幾上微微冒著熱氣的茶盅,貼著杯沿,抿了口水,重新將杯子擱在茶幾上,她轉頭看向了羅光年,眉宇間擔憂的成分居多,“你將那包東西就這樣叫尚武帶回去,別把你妹妹嚇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婷荷向來沒有主見。你真的打算好了。”

“不就是些

真金白銀,數量是多了些,你沒有聽見我對尚武說啊,算他工錢的。再說,把妹妹一家也拉到這邊,我這些年也過意不去。”羅光年接著腔,眉宇裏顯出了柔情,他轉過頭看向了季怡秋。

想是提及了往事,兩人的臉上都有些不自在,季怡秋揉了揉眉心,再撫著眼睛四周,那裏已經深深淺淺的爬滿了皺眉。

羅光年看著她迷蒙的眼睛,不由地從檀木椅上起身,走至季怡秋的身邊,一臉柔和的看著季怡秋,一手搭上了她著著綠翠衫裙的肩頭,另一手撫上了她眼角的細紋,“這些年難為你了。”一聲低低的歎息從他喉間溢出來。

季怡秋抬眼看著她,眼裏流出水樣的瑩光,“你看你又來了,說的又是什麽話?別讓人聽見了。”她嗔怪地瞥了羅光年一眼。

羅光年的手沿著季怡秋的臉不住的打著圈,配合的點點頭,恢複了剛剛的話題,“兩丫頭年紀也不小了,以前不舍得她們,但凡有媒人上門,總是給我罵出去了。現如今一耽擱,都十七八了,歲數也老大不小了。這趟出門,一路上我也琢磨著,總歸要出嫁的,嫁出去還不如讓尚武入贅我們羅家,尚武他娘不會有意見的。”

季怡秋微微點頭,眼裏有些不舍,“那,外嫁的是秋月還是秋水?”

“當然是和秋水結婚,秋月那丫頭,到哪都不會吃虧,她外嫁。”羅光年撚須不容置疑地說到,“再有媒人上門提親,不要回避了,你好好看看啊!”

季怡秋點了點頭,暗自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媒人都讓你罵跑了,誰還敢來府上說媒啊。”轉念過來,又笑了笑,聞言細語的開口,“衝著這重身份,尚武也不敢不對秋水好。”

羅光年在邊上點頭,“就是,秋水這丫頭就像你,性子又是溫吞,受了委屈隻會放在肚子裏,放在身邊我們也放心。尚武怎麽說也是我一手帶大的,這品性還是可以的。怡秋,這事先瞞著,誰也不要說,秋月那丫頭,橫著呢。”

“好。”季怡秋溫順地撫著自己翠綠色的水袖,眼裏是不可遏製地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