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脆弱
【高誌雲】
世上最令人寒心的不是付出的感情沒有回報，而是付出的感情被別人踩在腳底任意踐踏。 ——高誌雲
下午到達殯儀館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與蘇沫有著四分相似的臉。
蘇沫的媽媽在一邊默默哭泣，招呼朋友的活兒全放在她的兄弟姐妹上。
這裏的每個人眼底有是濃厚的青色，一看便知道這是好幾天沒睡過的了。
周阿姨走過去拍拍蘇沫媽媽的肩，安慰開解了幾句。然後又把我帶上去給她介紹，說：“這位是你家小沫子的同事，別人特地從北京趕過來的。”
她媽媽一聽，連忙抬頭看著我，如果看待女婿一般的殷勤。
“你是蘇沫的同事？”
我點點頭，叫了聲伯母好。她盯著我，盯著盯著，突然就笑了。這種微笑的含義我懂，就如同我回家如果也帶上一位姑娘，我媽也會這樣看著那個女孩子一樣的笑。
不過，我不願意去拆穿這個美麗的誤會。其實我更希望它不是個誤會，而是個事實。畢竟蘇沫是除了章豔外，第二個真真切切走入我生命的女人。
“你是財經台的高誌雲？”
一位長發女人走過來問我，表情驚訝。
沒有細想我便點頭稱是。有些事如果明知不能隱藏，那麽就從一開始就開誠布公。
接下來的事情一切都很順利，頂著蘇沫同事的身份我幫他們安排好了車和棺材等細小瑣事。而蘇沫的家人也先入為主的認定我是蘇沫的男友，倒也大方接受我的幫助。途中隻有蘇媽媽一個問題讓我頗為尷尬。
“蘇沫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她現在在哪兒。”
饒是我口才多辯也終究不忍心再去欺騙這位剛失去母親的女人。
隨意一扯，話題便被我帶開了。
天黑的時候蘇曉回來了。我和她隔著中間一堆人群相望，這一刻我覺得蘇沫真的就是我女友一樣，而我也真的是他男友來幫她處理這一些所有煩惱。
但是，蘇沫到底是蘇沫，她知道怎樣用最簡單的方式直中我的命門。
燈光照射著她，顯得異常柔和。
可她的話卻讓我心中一冷。
“你能來幫我，我當然很感謝你。可是愛情不是建立在感謝上的，你懂嗎？”
我不懂為什麽她會這樣來扭曲我的好意，我隻是想幫幫她難道也錯了嗎？我厲聲問道：“蘇沫，你以為我高誌雲是什麽樣的人？難道，在你眼中我對你做任何事都這麽功利嗎？”
這一次，她沒有再說話，而是哭了。
是的，蘇沫竟然在我眼前哭了，淚水一滴一滴地不斷落下。這些水滴就像一個得過金獎的拳擊手一拳一拳
地猛打著我的心房。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來。
“你不要哭呀！我不是在怪你，真的不是。”
看著她突然的淚水，這一刻我真的是手足無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說錯了什麽嗎？如果是的話，那對不起。你……你不要哭了。”
也許是我表情太抽象，也許是我語氣太誇張。無論如何，蘇沫沒有再哭了。
“你安慰人的技巧很拙劣。”
我鬆了一口氣，“效果達到了就好。”
蘇沫的眼睛還是紅的，像一隻白兔子一樣，格外惹人憐愛。
“你喜歡我？”
我不否認，也覺得我做的很明顯了。
“恩，我喜歡你。”
“玩的嗎？”
“我玩女人從來不會記住她們的名字，也不會這麽大老遠過來。”
“那你是認真的？”
認真？其實也算不上有多認真吧，我心想這比起章豔那次也算不上什麽。可男人不是每句話都得說實，真真假假才有味道。“你試過就知道真不真了。”
蘇沫又露出了酒窩，然後拉了拉我的手。
她的手我摸過，但她主動伸過來的手我還是第一次觸摸。好柔、好軟。
這時的感覺就像辛苦上一門課，在你付出良多時你拿到成績單的時候一樣。內心是雀躍的……
“你同意了？”我不確定地再問一次。
蘇曉拉著我的手往裏麵走，燈光把她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我想好了，這一次我打算跟自己賭一次。”
她的用詞很特別。
“賭什麽？”
她看著我，笑了笑，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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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
處理好高誌雲的事情後，我並沒有得到放鬆，大大小小的雜事如蚊子一樣鋪天蓋地湧上前來，讓人喘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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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沫子，你看這個棺木的顏色怎麽樣？”
“小沫子，你說鄉下要擺多少桌酒席？要不要把三舅公之類的請來？”
“三姐，舅媽剛才說借到一部車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沫沫，你別難過，這是我們這些高中同學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吧。”
“蘇沫，有什麽是我能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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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刻都有很多很多人來找我商量，商量每一個事情，商量每一筆費用。我一邊要照顧母親過分傷勞的身體，一方麵還要敲定各種事情細節。
我不能倒下，看著鏡子，我對自己說。
午飯時分，我到高誌雲暫住的酒店去找他
吃午飯。今天剛好是大年三十，我想他還是回去比較好，總在這裏幫我也不是個辦法。
搭電梯上樓，直走然後左拐就是他的房間。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他馬上就過來開門。
還沒等我站穩，他就把手環在我的腰間，動作熟練地讓我懷疑他到底對多少女人做過這樣的舉動。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看，你都變熊貓了。”
他撫摸著我的臉頰，滿眼疼惜。
女人很容易被攻陷，尤其是在脆弱無依無靠的時候。
我用臉在他掌心裏蹭了蹭，這個男人以救世主的姿態在我最需要依靠的時候踏著七色彩雲出現，我不知道最後我們是否會如同彩霞仙子和至尊寶一樣，有緣無分，但這一刻，我是真心愛著他。
擁抱了一會兒，我從他懷裏走出來，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你一會兒就走吧，這個時候有到北京直飛的飛機。”
他表情一沉，“為什麽要趕我走？”
我摸著他柔軟細密的短發，輕輕一笑。“傻子，你今天難道不回家過年嗎？”
他不滿直接回道：“不一定非要過年才回去呀，平時什麽節日都可以回去，也不在乎這一兩天。”
高誌雲其實就是個孩子，我拍著他的肩，“可父母就盼望著自己的兒子回去呢，再說你平時這麽忙哪有功夫回去？”
“蘇沫，你後悔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蘇沫，我告訴你，既然給了我希望，就不要把它給輕易打碎。”
高誌雲用力地抱著我，勒地我腰疼。
我試著掙脫出來，可稍微一動，他抱住我的手就越發緊。
“我不是後悔了，我隻是希望你能回去陪陪你爸媽。外婆剛走，我明白春節回家對一個家庭的意義是什麽。所以，你回去吧。”
“不，至少現在不行。”他抬起頭，倔強地看著我，“蘇沫，等你處理好事情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一振，從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兩天，怎麽能這麽快就見家長？我搖搖頭，沒有同意。
“你可是還想著那個林弛？”
“沒有。”我一口回絕，“隻是覺得過於太快。高誌雲，你現在突然對我說這些，實在是超出我承受範圍，現在我真的沒有心思。”
高誌雲沉默了，然後放開我起身。
“對不起。”
他背對著我，淡淡地說出這三個字。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裏突然又酸又痛。
“我也不逼你了，如果你要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
這一刻，我想我這輩子都注定欠著高誌雲，他對我的好我真是不知道怎麽去回報。
“不要張口閉口都叫我高誌雲，叫我誌雲好嗎？”
窗簾被他拉開，冬天的陽光其實也有暖意，我眯著眼睛，甜甜一笑，“誌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