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項氏

今年過的在秋若彤看來很是不順,先是自己的親事、接著張玉申的死亡、雨夜裏的急診,如今秋老先生又病了。

劉氏還沒好利索,秋老先生就在入冬下的第一場雪後得了傷寒,獸醫所暫時關門,把陳升打發回家,叫兒子一家過來,吃喝、藥錢足夠,秋老先生的病情也有了好轉,秋若彤卻發愁了,原因是項氏知道這些錢是女兒救了一個貴人,端茶送藥伺候了幾天賺的,這也更堅定了要給女兒找一個有錢人家,下店鋪子姓趙那家沒看上自己的女兒也不那麽氣了,這幾日在太平鎮沒事就四處打聽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劉氏身體不好,天也冷,隻能窩在家裏,再加上秋老先生生病,需要照顧,就叫張氏陪著。

張氏正為小女兒物色入贅的人選,和項氏兩人也有共同的語言,一來二去竟然還給項氏找了個活,一個月能賺幾十文錢,運氣好了還有賞錢,又是在一處做事,兩人也越發親厚了。

冬天天寒地凍,是人們休生養息的季節,鎮子裏的富戶親戚好友也在這時候走動的多,一般人家都會臨時雇傭幾個粗使做事,相當現代的鍾點工。這和人家宅子裏正式的下人是沒法比的,賺的少、也不穩定,不過就是自由,倒是很適合項氏。

項氏出身農戶,習慣幹活,做事利索,力氣也大,劈柴擔水,刷鍋洗碗,掃院子,收拾屋子都是一個頂兩個,這樣能幹的人雇主自然喜歡,從前院調到到後院沒用幾天時間。張氏覺得這是個好現象,就告訴她有機會別忘了說自己會針線活,這樣就能在屋裏做事了,烤著火,還有熱茶,不用在外麵凍著,得到的賞錢也多,人也體麵。

“你不比我,我就算是做針線在這時候也隻能在外院給下人。”張氏幽幽地道。

她是寡婦,又沒有兒子,越是有錢人家的內宅越是講究這些,就算要她進去,她也不會答應,誰知道什麽時候出什麽事拿自己找借口呢,項氏不同,當家的男人在,兒女雙全,公婆建在,樣子也長的討喜,隻要針線活好,有眼力見,就能留在內宅。

“咱們娘們也不是外人,我就給你托個實底,你不是想給你家丫兒找個有錢人家嗎,我給你介紹的李員外就是個有底子的,聽門上那個老哥家裏說,李員外有個堂叔在給京裏一個官做管家。李員外的這個堂叔自小就跟著主子,這才發達起來了,有了這個靠山這李員外田地就置辦了六七百畝,還是上等的水田!你別看他家下人們少,宅子也不大,人家這是有肉埋進飯裏吃!這李員外呢,有三個兒子,兩個姑娘,大兒子嫡出,準備繼承家業,就算是姨娘也甭想,二兒子有功名,是個秀才,是庶出,還沒說親,屋裏也沒人,三兒子和你家丫兒同歲,也是庶出,這兩個倒是可以試試,你若是進了內宅做活,也就有機會把丫兒帶進去了,自己的閨女,家境不好,來幫著做做事,有個活路,他們為了積德行善也不差那口飯,這不就叫他們

看到你家丫兒了,丫兒也是個聰明的,我不是吹啊,我也看過他們家的小姐,每一個趕上丫兒的,凡是個有眼的人都能知道丫兒的好,就算這兩個少爺不行,不是還有兩個小姐呢嗎?我跟你說啊,人家兩個小姐將來也不會嫁給次的,有錢人家不都講究個陪嫁嗎,陪嫁是什麽,就是準備著將來給姑爺做姨娘,你家丫兒跟了兩個小姐的哪一個,就算是庶出的二小姐也決不會嫁給一般人家,你叫丫兒好好謀劃謀劃,也能有個好出身,我家的丫頭但凡樣子好些我也會挖門盜洞地送她們進去了,長的那個樣子,這輩子是不成了,就是受苦的命!”

“你說的在理,我也是這麽想的……”項氏點著點頭,很是認可,“我合計著,自己受苦也就受苦了,孩子們不能再苦了,你放心,張姐姐,丫兒要是真能有個好結果,不會忘了你的情的!”

“別,我就算了,到時候叫丫兒幫幫我家那幾個妞,也不枉我說出力一回。”張氏頓了頓又道,“隻是這件事不要太急,太急了人家看出來就厭了。”

“你且放心,我省的。”越說越熱絡,“你說往年我咋就沒想到和你說這些,你這些話啊可真是叫我心敞亮多了!”

張氏笑著。

“誰知道你家丫兒能長成這樣呢,如花似玉的!還有你,有男人,我還在你公公的獸醫所討吃的呢,我可不敢給你說這些!”

“嗬嗬!”項氏也笑了,“瞧你說的!我想好了,以後每年農閑的時候就來找活幹,呆著也是呆著,反正孩子也大了,多賺點錢是真格的!”

……

秋若彤和小妞坐在灶火堂前烤著土豆,聽著屋裏張氏和項氏的說話,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小妞歎氣的原因是,老娘對自己的相貌是那般的失望,秋若彤歎息的原因是此時忽然理解了,無論張氏還是項氏想叫自己的女兒做姨娘,不管為了幫助家裏還是別的,本意是真的希望女兒過上好日子,對於她們來說,這是通往致富最捷徑的一條路,也是她們看到致富唯一的希望。

嫌貧愛富,在書本裏,或者在傳統的思維裏都是貶義的,就連她對這類的人也不屑,可現在才明白,誰不想舒舒服服的過日子,誰不想受人尊敬活得像個人,那些富人整日吵吵著沒有窮人活得快樂,假如真叫他去舍棄財富換取快樂,他會嗎,肯定不會,我們是俗人,離不開俗物,天下之道論到極致不過是老百姓的油鹽醬醋,還有什麽可清高的!

本來聽到張氏的那番話秋若彤很氣,現在卻是一點氣也沒有了,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想活得好一些隻能,隨波逐流。

難道自己真要去做一個有錢人的N奶其中一個?秋若彤捧著土豆想到這就覺得有種壓抑。

“你怎麽不吃,看還能看飽嗎?”小妞碰了碰她,吃著烤熟的土豆,燙的直哈氣。

秋若彤看著小妞單純的

笑意,心裏越發的氣憤,穿越就穿越吧,幹嘛還叫她帶著前世的記憶啊,真他娘的鬱悶!

李員外府上。

項氏在內院做雜事做了幾天,可並不敢亂走,對這院子也隻熟悉眼前這巴掌大的一塊。

李員外的宅子張氏雖然說不大,可再沒見過大宅子的項氏看來大多了,單是前院就是門房一排,中間甬路,兩邊各有院子,院子裏正房、廂房一應俱全,這就比她加過的人家有排場。到了後院從中間的甬路往左右兩邊輻射著一些路,通向的都是一個個院子,院子裏自然都有房子,更是房挨著房,簷接著簷,不知道有多少間。

她所在的院子在西邊,正麵是一排房子,兩邊也有房子,院門口有棵大樹,旁邊是一口井,正房兩邊都有水槽,西麵的房子是廚房,東麵放雜物,正房也有一間是廚房。她現在每日做的是燒水、洗碗刷鍋這類的清潔。做了幾天她才知道在內院並不比在外院輕鬆,而且內院的廚房活也實在太墨跡。

“大小姐要吃奶油鬆釀卷酥……”

“老爺說上次的幹絲清炒牛肉脯很好……”

“夫人要給大少爺做個棗熬粳米粥送去……”

“姑奶奶家的侄子過來了,今天要做個炸糕,肉鬆香蒜花卷,蜜汁麻球……”

“今天來客了……”

……

小丫頭過來吩咐,項氏就得做前期的處理工作,然後專業廚子做,端走,送回再做後期的清潔工作,最後連感歎的功夫都沒有了,忙忙活活的就到了晚上,哪還有什麽機會提自己會針線活,更別說把秋若彤帶進來了。

廚房是重地,不是隨便用人的,項氏是張氏介紹的,李員外也熟悉張氏,再加上項氏的老公公秋老先生是鎮上的獸醫,這些年了,也知根知底,項氏自己又很能幹,這才把人調到了後院的廚房,不然哪能輪到她。

回到家裏項氏和劉氏抱怨,沒機會進屋做針線活,也順便顯擺一下自己這幾天聽到的菜名。

“娘啊,你聽聽,我可開了眼了,那天我嚐了一塊糕點,真叫個好吃啊!”

劉氏看了兒媳婦一眼,盡管有太多的看不慣,可有一樣,兒媳婦一心一意和兒子過日子,還很能抓錢,另外也愛叫她娘,看在這些上瞧著兒媳婦也有些順眼。

“你剛才也說了,那些菜名都沒聽過,人家的針線活你就會做了?”

項氏一想也是啊,可是想想秋若彤沒機會進府又覺得難受,不管怎麽說也要想辦法爭取一下啊。

秋若彤聽到母親的抱怨心裏明白,母親是不會放棄叫自己去給人家做姨娘的,可這件事八字沒一撇,她又不能提出來,隻能等母親那邊有動作了再想辦法。

但願自己的那被毀掉的名聲能起點作用。

不管怎麽說,她是不會給人家做二奶的,這也是她在這個世上的底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