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急診
對於名聲一事,秋若彤感慨良多,卻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倒是劉氏耿耿於懷,加上年紀也大了,這些年又操勞過重,當晚上就病了,秋若彤親自診脈,抓藥、熬藥,然後伺候劉氏喝下。
劉氏無力地躺在炕上,外麵風雨不斷,室內燈火如豆,望著炕前的孫女,真是人比花還要嬌美,看著看著就有點失神。
“奶奶,你覺得怎麽?”秋若彤輕聲問道。
劉氏這才回過神來,有些索然。
“年紀大了,不中用了……”說著虛弱地笑笑,“丫兒,沒想到你還能給奶奶看病,就是你爺爺也不敢給人下藥啊,看來你爺爺說你有學醫的天分,真是不假,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可惜啊!”
秋若彤看到劉氏這個樣子,也想分辨一下男女都一樣,可這話實在是在這個時代太過蒼白無力,看到劉氏兩鬢花白,想起和劉氏相處的這些年心裏不禁一軟,這個奶奶是偏心弟弟,心裏也認為孫子比孫女好,到了緊要關頭也隻會舍棄她這個孫女,即使有人毀她的名聲,想到更多的也是弟弟的將來,但除去這些對她還是不錯的,吃穿用度,關切有加,現在生病躺在這她也也有些難受,笑著寬慰著劉氏。
“奶奶本來就沒什麽大病,說的我好像神醫似地。”頓了頓又道,“爺爺的醫書很多,也有給人的方子,脈案,我順便就看了,我就想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我又是女孩子,大夫多數是男子,以後就算有了不舒服也不方便看,學好了也好給自己看病。”
劉氏愣了愣,細細想想確實是這麽個理,點點頭。
“丫兒說的對。”
秋若彤又道。
“人人都敬大夫,我有醫術傍身將來不管怎樣也不會叫人看低,即使現在傳些不好的名聲也沒什麽,弟弟還小,說親也要等幾年,影響不了什麽的,奶奶不用擔心。而我也沒放在心上,如果為別人的嘴巴活著,那還不累死,奶奶想得太多了。”
秋若彤一臉從容恬淡,眼神沉靜,完全像個久經世事的大人一般,劉氏看了神情複雜,好像是從那一年生病好了後,孫女就性情大變,文靜、有主意的不像個孩子,性格更是執拗、倔強的叫她都擔心,女孩子還是溫順點好,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太剛強最終傷害的還是自己,也不知道這孩子像誰,想到這細細地講給秋若彤聽。
“……丫兒這麽聰明的孩子還不明白這個理嗎?”
秋若彤點了點頭。
“奶奶,我記下了。”
“不能隻是記下,要做到才是。”
“嗯,我知道。”
秋若彤不是不懂,也不是沒有往心裏去,而是天性使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帶著記憶活的這一世算是改不了了。
和劉氏說了會話,見劉氏困乏了,也沒回自己的屋,就在劉氏的身邊躺下睡了一宿。
第二日雨並沒有住,還是那麽大,秋老先生也沒有回來,想必是被雨截住了,如今獸醫所隻有一個陳升在前院看著,這麽大的雨,張氏沒有過來,陳升早上來說自己在前院對付一口吃,不用管他了,秋若彤隻做劉氏和自己的兩口人的飯。
要不要一會叫陳升去迎迎爺爺呢?秋若彤聽陳升說,從這裏去那個村子需要過條河,她擔心的是雨下的這麽急河水漲了怎麽辦。又想到都快入冬了怎麽還下這麽大的雨,這天也太反常了。
中午,雨勢小了些,陳升披著蓑
衣穿著水靴打著傘過來。
“陳叔!”秋若彤忙打開門,“陳叔快進來!”
“我不進去了。”陳升老實巴交的,就站在門口望望屋裏,“你奶奶病好些了嗎?”
“好多了,陳叔有事嗎?”
“啊,我看著這雨小了些,想去迎迎你爺爺,來說一聲,你告訴你奶奶吧,我這就去了。”
“陳叔,那真是太麻煩你了。”秋若彤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我走了,你把大門關好。”
“嗯,我知道,謝謝陳叔!”
“謝啥!”陳升擺擺手走了。
秋若彤回屋看了看劉氏,睡著呢,也沒驚動拿了把傘挽起褲腳拎著裙子出了門,來到前院,獸醫所的大門開的很寬闊,不是木門,是一人多高的木柵欄,關上用一個木頭別著,在秋若彤看來這一點也不安全,不過幸好後院還有扇門比較結實。不過,這裏的治安相當不錯,還沒聽說入室搶劫之類的案情,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關好大門進了藥房,給劉氏揀了些藥出來鎖好回到後院又將後院的大門鎖好,做好這一切長出了口氣,去劉氏的屋裏,劉氏還沒有醒,便坐在一邊看起醫書來。
一個下午過去,秋老先生、陳升都沒回來,秋若彤怕劉氏擔心沒告訴她陳升去迎了。晚上的時候秋若彤坐不住了,因為雨又下大了,陳升還是沒回來。
會不會出事?她心裏七上八下的,拿著傘打著燈籠悄悄地出門在院門口聽著前院的動靜,隻有雨聲。這可怎麽辦,在院門口亂轉,劉氏喝的藥有安神的作用,正睡得香,不忍叫醒,以至於現在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
今年大旱,誰也沒想到快入冬了竟然下這麽大的雨,都快兩天兩夜了還不見住歇。此時漆黑的夜,整個太平鎮陷入了暴雨中,在這樣反常的天氣裏,突然一整急促的馬車聲打破了風雨,從泥濘不堪的鎮外土路直衝到了鎮子的大門。
因為是京城附近,小小的太平鎮也駐守了幾百士兵,鎮門就是從幾百士兵選出輪流值守的,天氣反常,把守的士兵心裏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就在這時隻聽見有人砸門。
“開門!快開門!”
守門兵嚇得激靈一下,罵罵咧咧。
“給你娘叫喪呢!關門了,明天進吧!”話音未落就聽外麵有人吼道。
“找死嗎,快快開門!”外麵的人口氣不善,大聲訓斥。
“沒說呢,明天來吧,趕著投胎啊……啊!”
鎮子的牆也就三四米高,對方並沒有再廢話,一個人影從馬上躍上牆再跳了進來,一腳踢開了守門兵,打開了鎮子大門,隻聽馬鞭破空而響,車、馬、人湧了進來順著主路往前衝去,整個過程並沒有人出聲。
“媽的!你們是什麽人!”守門兵心驚膽戰,但還是抽出了刀子。
另一個守門兵聽到動靜提著燈籠過來,那個人影身形一晃,對他亮出了一塊金牌。
“啊!”那個守門兵隻看到金光燦燦的一個大大的令字,嚇得撲通就跪下了。
“快滾吧!”那個身影話音還沒落也消失在了大雨中。
“這些狗娘養的……”
“你找死啊,那是金字令牌!”
“啊?!”
金子令牌隻有皇家才有,兩個小兵想不通這種傳說的令牌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此時的秋若彤正焦急著,隻聽前院隱約傳來叫
門聲,立時大喜,一定是爺爺回來了!開了院門就跑了出去,還沒到前院,就看到幾盞燈籠,進了院子,後麵跟著馬車,人數也不少。秋若彤心裏咯噔了一下。
“爺爺!陳叔!是你們嗎?”難道出了什麽事?!秋若彤高聲叫了一聲,將燈籠抬起,心不知為什麽感到萬分緊張。
“大夫,快叫大夫出來!”一個拎著燈籠的人急急地上前來。
急診?牲口也有急診?秋若彤一瞬間有點懵,下意識地就借了口。
“我就是……”
“快!快給我家主子看看!”那個人愣了愣,像是沒想到大夫是個小姑娘,但也顧不了了抓住秋若彤的胳膊就向馬車拉,一邊拉一邊語無倫次地道,“傷口很多,都不是致命的,可血流的很多……沒敢移動……”
秋若彤踉踉蹌蹌地被拉到了馬車前,滿耳朵都是那個人說的話還夾雜著風雨,等被推進車裏,借著那個人的燈籠才看清車上躺著一個人,身上插著一把刀,嚇得好懸沒有叫出聲來。
“快,給我家主人醫治!”整個人用一種命令的口氣道,見秋若彤還沒動,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拿了幾個元寶塞到了秋若彤懷裏,“這是一部分,醫治好了我家主人,還有重金!快快醫治吧!”
秋若彤看到這幾個銀元寶,再聽到這番話,才冷靜下來,深吸了口氣,將元寶放下,看向這個提燈籠的人。
“你們不知道嗎,這裏是獸醫所,不是給人看病的醫館,醫館在下一條街,直走往北一拐再直走就看到了,你們快快去吧!”說著放下元寶,轉身就要下車。
“什麽!這明明是醫所,怎麽能說是獸醫所!”那人急了抓住了秋若彤的胳膊,沒叫下去,眼睛瞪得老大,氣吼吼地道,“你說你是大夫來著!”
秋若彤剛想發脾氣,但眼角瞄到那把倒插的刀,感覺到這些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硬是將脾氣壓了下來,和軟地道。
“這位大哥,你一定看錯了,這裏確實是獸醫所,不信的話,你可以叫人去看看,我是獸醫,不能給人看病的……”
秋若彤的態度一時叫這個人不知如何是好,接著放聲大哭。
“主子,屬下罪該萬死啊!”這時候他也感覺到秋若彤不是在說謊,那就是他看錯了,這可是耽誤了時間,主子本來就傷勢過重,萬一……他一家都不夠償命的。
秋若彤還被對方抓著,一時下不了車,偏過頭看著那把刀,不知怎麽就想到了那個孕婦,看還是不看,有些掙紮。
這時馬車上的傷者說話了。
“小六子……別難為人家……生死有命……走吧……”
聲音幹澀虛弱,但這幾句話卻是叫秋若彤心裏一定,衝口道。
“我先給你看看!”話說出口也下了決心,不管怎麽說,她遇上了怎麽也要看看,何況聽見對方還能說話,聽聲音應該沒有傷到肺部,到醫館很可能錯過救人最佳時機。
過去把上對方的脈,心裏又是一安,飛快地檢查了傷勢,吃驚的同時心裏也有了數,轉頭吩咐道。
“把人抬下來,跟我來!”首先跳下車往藥房衝去。
“……主子……”
“……聽她的!”即使在這樣的傷情下,這個人說話也充滿了威嚴。
這個小六子見主子這麽吩咐,又沒有其他的辦法,咬了咬牙,“是!”叫過幾個人小心地抬下了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