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罪過
所謂的許願樹就是一棵很高很茂盛的菩提樹,上麵掛著許多許願人的香包彩帶等物,秋若彤站在這裏感覺像是前世的某旅遊勝地。
小妞她們都很虔誠地拜著,低頭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就連白大伯和張玉申也一臉莊嚴,秋若彤忽然想起七年前來平安寺拜菩薩的那個早上忙收起不該有心思,真誠地拜了拜,在心裏默許,神明在上,如果可以請叫她回家,如果不可以請叫她在這個世界平安順利。
許完願幾人出了寺院,小妞異常開心,悄悄地問秋若彤。
“你許了什麽?”
“平安。你呢?”
“沒了?”小妞聲音有點大,驚訝地看著秋若彤,“沒別的了?”
秋若彤搖了搖頭,多數的人喜歡追求大起大落的刺激生活,可她自從到了這裏就隻想平安順利地過完每一天,哪怕平靜死水一般,也不想去改變什麽,發生什麽,她的心理已經承受不住太大的變故了。
小妞一臉的不相信,秋若彤立刻就明白了,湊過來悄聲調笑道。
“你許的是什麽,是不是婚姻大事啊?”一隻手往前麵張玉申身上指。
小妞臉有點紅,但還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你沒騙我吧,他真的不結巴,著急的時候也不結巴?”帶著懷疑的口氣問。
秋若彤有點無奈。
“你還不相信我嗎!”
“你們在說什麽呢?”後麵的葉氏姐妹和白麗趕上她們好奇地問。
“許願的事,你們在後麵說什麽?”小妞道。
“也是許願的事,我想去抽簽,爹不叫我去!”白麗不太高興。
“還是下次去吧,天色都不早了。”葉大姐道,“你看那邊的人太多了。”
她們說著往停靠馬車的地方走,還沒到地方就見前麵一堆人攔住了去路,裏麵一片混亂,哭爹喊娘的吵成一片,隻聽有人聲嘶力竭地控訴著什麽,還有一個婦人一聲比一聲高地大叫,最突兀的是裏麵幾個錦衣玉飾的公子騎著高頭大馬地在那皺著眉,秋若彤聽了聽,才知道原來這幾位公子適才縱馬飛馳,因去勢太急,連帶擦到了人,其中碰倒了一個來許願的孕婦,而孕婦還有了要生產的跡象,腹痛不止。
“這不是作孽嗎?”
“這是誰家的人?”
“聽說是京裏侯爺府的人,大有來頭……”
“那也不能這麽欺負老百姓吧!”
“不過還好,請穩婆去了。”
“好啥啊,你沒看那婦人疼的都快背過氣了嗎?”
“穩婆來了!快閃閃!”
一行人閃開,秋若彤她們才趁機過去看到,人們圍著的中間空地上躺著一個婦人,衣裙已被血染紅,一個男子蓬頭散發地抱著婦人的上身哭叫著娘子,他們的身後幾個騎馬的公子,馬下圍著一行隨從小廝,一臉緊張。
穩婆急慌慌地過來,檢查了一番驚道。
“不好了,小娘子大出血,快請個大夫來吧,我……我一個人不行的……”
“娘子啊!”
“啊……”
“這裏誰是大夫!請出來幫幫忙,我這裏有黃金!”其中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公子高高舉
起了一塊黃金大喊起來,“隻要能救好這位婦人,這塊黃金就歸他了!誰是大夫!”
人們都伸著脖子瞧,豔羨的很,可是看著那個婦人下身的血紅,就算是大夫也怕是要好好尋思尋思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誰是大夫,站出來!”那個公子焦急地連喊三四遍都沒有人應答。
秋若彤抬起腳往前就邁了一步,可下一腳卻怎麽也邁不出去了。
她隻是個獸醫家的,不是什麽人醫,而且還隻是個十三歲的未出閣的女孩子,去救一個孕婦,還是當著這麽多人,別人會怎麽看?這七年來她聽過太多有關未出閣女孩子的忌諱,她這樣人家還是比較好的,但也不能有一點有損名聲的事情,人言可畏,這不是危言聳聽,是真實存在的。她怕了,好像在這個世界越待下去就越怕,就越有所顧忌,所以出門都是由小妞帶著,自己的活動範圍隻限前院後院,即使回到鄉下父母家也隻是在家裏,從來不出門,不是不好奇,而是怕。這裏的人命不值錢,女人的命更不值錢。
盡管她前世是學醫的,還是偏重婦科。
最終還是沒有過去,而是和小妞她們上了車回家,一路上也沒參與談論那個婦人的事,小妞以為她再生自己食言的話,忙道。
“我們一會去鎮子東頭逛逛好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沒去過。”
秋若彤搖了搖頭。
“咱們回去吧。”
“你怎麽了?”
看到大家都在看她,低頭緩緩道。
“……那個婦人會不會有事?”
大家都沉默了。
回到家秋若彤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婦人,她不懂醫術也就罷了,她救不活也盡了心,可是卻因為自己的畏懼上前看都沒看一眼怎麽想都覺得這是一種罪過,現在她唯一盼望的就是那個婦人平安無事,哪知道第二天小妞、葉氏姐妹、白麗來串門就告訴了她那個婦人死了,不但如此丈夫受不了這種打擊當晚就上了吊,她聽到這當時就怔愣在那。
那個婦人也是鎮上的,丈夫擺豆腐攤的,孩子快要生了才特意拉著丈夫在去許願樹許願,誰想到許願不成弄得全家賠上了性命。
“可我聽我哥哥說不是那麽回事,是有人把那婦人丈夫害死了,還說,那婦人也是被害的。”葉大姐道。
“本來就是害的!你沒看見那幾個騎馬的人嗎,就是他們害死的。”白麗點頭附和。
“唉,你們說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了,真是晦氣!”小妞搖搖頭,“我昨晚都做惡夢了!”
“又不是你害的,你怕啥!”葉小妹道。
大家說了一會話,見秋若彤沒什麽精神就散了。
日子繼續,表麵上秋若彤還和以前一樣,可這件事卻像根刺一樣紮在心裏很不舒服,兩三天過後,一次晚上秋老先生和劉氏聊起那天平安寺開放許願樹死了個婦人的事。
“聽說啊,是京裏的靖王爺的人幹的,就連那個婦人家的男人也是被逼上吊的。”秋老先生閑閑地道。
“我也聽說了,現在都傳遍了,你說靖王爺怎麽就不好好管管自己的人呢,一家子人啊,就這麽完了。”
“爺爺,靖王爺是誰?”坐在那的秋若彤忍不
住問。
來了這些年聽到的最多是鎮上有錢人家的八卦,和京裏一些貴人,很少涉及到更高層麵,可能是那些人遙遠的想象都想象不出來也就沒什麽好談的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秋老先生提起。
“別跟孩子說這些,女孩子家家的。”劉氏不願意秋若彤聽這些。
“在家裏說說有什麽。”秋老先生不以為然。
某種時候秋老先生比劉氏開明得多。
“奶奶我不會說出去的。”秋若彤趕緊保證。
劉氏嘀咕著。
“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好聽的。”
是沒什麽好聽的,對生活也沒什麽幫助,可,呆著也是呆著,就當聽故事好了,在秋若彤的期盼下秋老先生揀自己知道的講起來。
當今皇上年紀不大,可身體一直不太好,這個已經不是秘密了,曾經舉行過天下選良醫的活動弄得天下盡知,可能是因為身體的原因皇上的子嗣不旺,隻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自然而然立為太子,小兒子封王,也就是靖王爺。本來就兩個兒子沒什麽可爭得,一個是儲君,一個是王爺,可皇上偏愛小兒子,這也叫一些大臣們沒了方向,更主要的是靖王爺能文能武,在軍中頗有威信,而太子資質平平,軍中也隻有一個門侯爺支持,太子自然覺得不踏實總想著把弟弟徹底打壓下去,可靖王爺也很厲害,不但沒有被打壓還反壓太子一頭,這件事就被皇上知道了,打發靖王爺去了南邊守邊,還封了地,可靖王爺留下的人和太子耗上了。
除了主要的秋老先生知道外,其他的也是通過這些年在這裏給牲口看病有意無意聽到的,再加上自己的猜測,說書一般給秋若彤講了一遍。
許願那個死去的婦人一家聽說就是靖王爺的人害死的,為了這件事皇上有病了,不過事實誰知道怎麽回事。秋老先生講完習慣地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秋若彤覺得事實也許是太子的人害死了那孕婦一家,然後嫁禍給靖王爺,順便給皇上上眼藥,皇上最好一下子被氣死,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做上皇上了。隻是可憐了那孕婦一家,這麽一想罪過減輕了不少。她不由苦笑笑。
這件事就是聽故事一樣,畢竟離生活太遙遠了,聽完也就丟在了一邊,又是幾天過去,秋老先生這天回來的早,秋若彤打來熱水,拿過毛巾。
“爺爺,今天生意不好嗎?”看看天色還很早,再看看秋老先生的神情也不對,試探地道。
秋老先生看了看秋若彤嗯了聲,洗了臉,接過毛巾擦著臉問。
“你奶奶呢?”
“我奶奶和張媽媽去買菜了。”
秋老先生又看了秋若彤一眼,欲言又止。
秋若彤回身倒了碗茶遞給秋老先生。
“爺爺,你怎麽了?”
這些年相處下來,秋若彤對秋老先生要比對其他人親近些。
秋老先生坐在門口的木板凳上,端著茶,有些不好開口的樣子,秋若彤蹲在身邊看著爺爺。
“爺爺?”
“丫兒長大了……”半晌,秋老先生摸了摸孫女的頭,看著孫女精致的五官,靈氣的大眼,想起先前白大伯說的事來,思量再三開口道,“丫兒……覺得你申哥這人怎麽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