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夫妻瑣情

40.夫妻瑣情

蘇曦喝了一口茶說:“女人常常需要男人的關心和體貼。可是我從來就沒有感覺到過他的關心和體貼,哪怕是一個眼神兒、一句關懷的問候。可是他陪外人就那麽有時間,那麽有。精力,有時一喝上酒還激動得雙眼潮紅。就連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都常常忘記,結婚十三年,我們都沒有過一個結婚紀念日。”

齊娟勸她說:“也許你的丈夫天生就不是個多情的男人。再說,這也不能全怪焦凱,你自己不是也沒有想起來嘛。”

蘇曦道:“娟,不可思議的事真是太多了,以前我對結婚紀念日一直沒有要求,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可是今年競變得這般強烈,總想紀念一下,是不是我想藉此得到一絲慰藉。我也奇怪,我的頭腦中就像有個魔鬼在作祟,今年總挑焦凱的毛病, 這個魔鬼就像影子似的附在我的身上,好像我的一切都受到它的支配。以前我對焦凱和一些其他的事情既能容忍,也不感覺到特反感,今年怎麽就做不到了,也許是我提前進入更年期了,難道是‘十三’這個數字不吉利?”

蘇曦突如其來這麽一問,齊娟沒有想到,眼裏邊布滿了驚愕,不解地望著蘇曦,沒有回答。蘇曦艱澀地繼續說著:

“西方人忌諱‘十三’這個數字,有的國家甚至門牌號、樓層、公共汽車等都沒有‘十三’,是不是這個數字真不好,我潛意識裏也受到影響,還是我長期得不到愛撫、親呢、溝通而變得空虛、焦躁,怎麽今年我對焦凱、對婚姻變得格外的不能容忍?”

蘇曦起身續滿了一壺水,拿了一碟瓜子走過來,坐在齊娟的身邊,邊嗑瓜子兒,邊打開電視。

齊娟吃瓜子兒的時候,左手掌上前邊放著瓜子兒皮,後邊是瓜子兒,分個清楚,她每嗑完一顆瓜子兒,就把皮兒仔細地放在手掌上瓜子的旁邊兒,她靜靜地看了一會電視說:“蘇曦,你犯不上總折磨自己,當斷則斷,不斷則亂,越拖對你越不利。”

蘇曦說:“我也是沒辦法,有時心情惡劣極了。我的大腦好像不受中樞神經的製約,非常偏激,總想製造一些事端,甚至渴望搞一些破壞活動,爆發一場革命。”

蘇曦端起桌上那杯早已涼了的茶水,倒掉一些,又重新兌點熱水,輕輕地喝了一口說:

“明明心裏想這樣辦事,這樣處理問題,可是偏偏打橫兒,偏偏想對著幹,這樣才解氣、才好受。我想‘十三’確實不吉利,我還是穩穩當當地挺過這危險的一年,爭取保住婚姻,不要使它發生破裂,我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說到這裏,蘇曦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竟然流露出無奈的神情,心想,離婚太可怕了。

齊娟喝了一口茶,把手上的瓜子兒皮放在一邊兒說:“你幹嘛總怕離婚,把它視做猛虎,你在圍牆內,更痛苦,還不如像我一樣衝出去。”

蘇曦深深地看了齊娟一眼,感激她的關心,就閉上了眼睛。

“蘇曦,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齊娟被蘇曦傷痛的表情嚇壞了。

“娟子,人就是怪,你越害怕什麽東西,就越躲不掉;我害怕離婚,可是我卻逃不掉。”蘇曦略微抬起頭說:“我從來沒對人說過,一年前焦凱就向我提出離婚,我一直沒同意。現在我還能回憶出他提離婚的那一幕。”

齊娟聽了有些吃驚:“他既然早就要離婚,你還等什麽呢,他是怎麽說的?”

“那一次,大打之後,他坐在沙發上垂著頭,痛苦萬分地說:‘與其這麽打鬧,不如我們分開。’他大概是想試探我的誠意。我當時就哭了起來,堅決不同意離婚,他說:‘何必呢,又不是誰離不開誰。’我哭著說:‘我就是離不開你,我就賴上你了。’他一看我態度明確,又繼續說:‘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告訴你我的決定。這事我想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下去對我們都不好

。’我害怕失去他,怕別人笑話我,我就說:‘你要離婚?我偏不。’我提出了一大堆理由:‘你為什麽不早點兒提出來,你看我現在老了,變成了黃臉婆,你想不要我了,沒有那麽便宜的事!你必需賠償我的青春損失費二十萬才能提離婚,否則你免開尊口。’其實那隻是我不想離婚的借口,明明知道他辦不到,所以才獅子大開口,以此來挽回一下自己的臉麵,自己的自尊,來達到不離婚的日的。我當時暗暗發誓,為了孩子的幸福,我堅決不離婚。《聖經》上說,愛就是恒久的忍耐,可我是為了孩子才忍耐的,我決定寬容他。焦凱說:‘現在我已經不愛你了,我隻是可憐你。’我哭著說:‘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離婚。’”

蘇曦喝了一口水,情緒比剛才好了一些。齊娟靜靜地聽著。

“看著他一言不發躺在床上抽煙,我就試圖接近他,後來我就不顧一切地掀開他的被子,緊緊地摟住他,不管他怎麽推我,我就是不鬆手,並說我愛他之類的話,還說:“‘我錯了,錯怪你了,你能原諒我嗎?我們和好吧,我以後不再惹你生氣,不再使小性子,不再跟你耍脾氣……’然後我讓他抱緊我,我喃喃地說:‘我愛你,你還愛我嗎?’不等他說話,我就開始親吻他,然後我們就緊緊地擁抱、**……”

齊娟等著蘇曦說下去,蘇曦放下手中的杯:

“我知道我當時為什麽不同意離婚,我問他:‘你是不是外麵有別的女人?’他說:‘沒有。’我就告訴他:‘你跟別的女人怎麽樣我不管,但我就是不同意離婚。我不離婚,你就得做我的丈夫。’他也沒反對,從那以後,焦凱幹脆不把我放在眼裏,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成宿不回家,我打多少遍電話都不回電話,實在被逼無奈,他抄起電話張嘴就罵:‘去你媽的,不用你管。’”

蘇曦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強忍住酸楚,頓了頓,又擦擦眼睛,輕描淡寫地說:

“其實,夫妻之間提離婚和不提離婚,表麵上一切好像沒有什麽變化,但對感情來說絕對是有變化的。從那以後,我就已經不再留意他了、不再需要他了、不管他了。我麻木了,並開始從心裏恨他。他提出離婚,到現在我們這樣過了一年多,因為我不想離開他,就處處妥協,他願意幾點回來就幾點回來,願意什麽時候走就走,我隻是照管孩子,惦念著孩子,我隻為孩子活著。雖說我們還住在一起。但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娟子覺得把握不好蘇曦的感情基調,她繼續認真聽著。

蘇曦眼神茫然地瞅著齊娟說:

“每次打完架以後,我們能過一些好日子,也就是說太平的日子,我是一個不太愛計較往事的人,他說過做過的任何傷害我的事情,我都忘得一幹二淨,還是真誠地待他,真誠地過日子。

漸漸地,他摸透了我的弱點,由於我的軟弱,我的妥協助長了他變本加厲,有恃無恐,每次打架都是我承認錯誤。他嘴巴特硬,從來不會說軟話,我就是怎麽哭,他一句也不哄。”

她問齊娟:“你以前跟你丈夫打架,你們倆最後是誰服軟?誰哄誰?”

齊娟說:“那還用問,當然是他哄我,沒聽過女的哄男的,那也太掉價了,他是男人應該寬宏大度,怎麽能跟女人似的。”

蘇曦神色黔淡地說:“我們家正好顛倒個個,我是男的,他是女的,哪次都是我哄他。”

齊娟真有些生氣了:“都是你把他慣的,再說你們倆哪一次吵架也不都是你錯,憑什麽有理還不讓你說?我就看不上他這樣男的,你還對他一往情深,你也沒見過好的男人。像他那樣兒的男人是最沒出息的了,處處跟女人計較,你在氣頭上說過的話,他怎麽總也不忘?男人心胸狹窄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蘇曦淚眼迷茫地說:“我每天回家,屋裏冷冷清清,隻好天天看電視,實際上是給

自己套上了枷鎖。漸漸地,我也不願回家了,把孩子放在我媽家。我也隨企業去應酬,太冷清了我受不了。焦凱不是半夜回來就是不回來,回來就是睡覺,反正不在家裏吃飯。”

蘇曦怔怔地盯著那杯放在自己麵前的茶水說:

“我們隻是機械地生活在一起,不死不活地混日子。在和他生活的十三年中,我沒有一絲值得**的事情。”

“那些廠長、經理找他辦事,吃吃喝喝,我都開綠燈,我不願他在朋友們麵前丟麵子,盡量維護他的形像。焦凱當著孩子的麵從來不摔東西,後來有一次,孩子發現鏡子不見了,地板上還有傷痕,就問我:‘媽媽,地板怎麽壞了?’我對孩子說:‘是因為我一不小心,把鏡子掉到地板上,鏡子碎了,地板也就砸破了。’這樣,孩子就讓我給騙過去了。我也不想讓孩子知道我和他爸爸的關係不好。可他從來不替我著想,從來不在意我的感情,我的感受。”

蘇曦困難地吐出這句話,眼中掠過一抹傷痛。

“現在想想,他那樣待我,有可能和那些女人有關,有可能是哪個女人想跟他結婚,讓他離婚的。可能那期間正是他們最快活、如膠似漆的時期。”

蘇曦現在覺得內心出奇的平靜,她不再為他生氣、煩惱。她的心已經死了。

齊娟側身躺在床上,用手拄著下巴沉思著。過了一會兒,她習慣地挑起眼皮,睜大眼睛仔細地打量著蘇曦。看著女友昔日那純真、漂亮的麵容,現在變得這麽憔悴、淒苦,她的心中湧出了一股複雜的感情來,是憐憫?是同情?還是敬意?好像都有。她想:“一個女人僅僅是為了孩子,讓感情折磨了這麽多年。作為一個中國女性,她的忍耐性也算夠強的了。這事要放在自己身上,我早就跟焦凱拜拜了,什麽孩子不孩子的,還能等到現在?蘇曦那顆受了傷的心,一時是難以撫平的,以後我還得多開導開導她,使她振做起來,勇敢地麵對家庭、麵對生活。”想到這,齊娟說: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小的挫折,大的磨難,你得想辦法自己安慰自己。”

蘇曦道:“我認命了,也許我命裏注定要受此磨難,,小時候算卦的時候,人家就說我命不好。”

齊娟笑著說:“我看你對焦凱還是挺有感情的,失去焦凱你也會失望、後悔的。我也想通了,你們盡量和好吧,我不再勸你離開他了。”

蘇曦一想,齊娟說得也有道理,事實上自己一直沒有離開焦凱的想法,隻是心中有著太多的苦悶,想倒一例,緩解一下心態,使自己能夠維持這個家。

女人的心,就是善良和軟弱的。

結婚這麽多年,他們倆無論怎樣地吵、打架,蘇曦從來沒有想到分手,動過離婚的念頭。

蘇曦和大多數中國女人一樣,一旦結婚,就全身心地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雖然沒有太多的愛情,但畢竟是焦凱的妻子,想把這個家庭維係好,建設好。為此,她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熱情。

歲月流失,時過境遷,生活慢慢將他們的愛情一點一點地改變了。不!愛情並沒有改變,隻是愛的方式改變了,而愛的初衷並沒有改變。千萬不要輕易分手!

蘇曦說:“我們關燈躺下說吧。”

齊娟馬上站起身來說:“正好我要去衛生間,你先躺下吧。”

齊娟回來鑽進被裏,蘇曦說:

“其實我現在對他的要求也不高,也不想讓他當官,也不想要他抓錢,我現在就想平平淡淡地生活。男人女人都不用那麽轟轟烈烈,叱吒風雲的,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樂趣,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誰都未必總快樂,誰都有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錢多當然好,但太多了也沒什麽用,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你有一座金山又有什麽用?我們不能一輩子做金錢的奴隸,夠吃夠花也就可以了,知足者常樂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