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煎熬

33. 煎熬

焦凱想:過一天算一天,現在就時興這個,這邊是妻子,那邊是情人,隻要自己能將事情處理的圓滿一些,不讓蘇曦知道王蕾的存在,他和蘇曦之間就不存在什麽問題。他自信憑著自己的天賦和聰明,會處理好兩個女人的關係。

他看王蕾正用一種景仰的、無可挑剔的目光望著自己,使他既得意又有些自豪。看著王蕾那欣賞自己的表情和縷縷柔情,他情不自禁緊緊地抱摟著王蕾,感動得流出了眼淚,那是愛情的淚。

焦凱現在深深地陷進去了,他們的交往早已超越了一般意義上的遊戲,他在想念她時,不再僅僅想到她的紅唇與大腿,已經把她看得見的肉體與看不見的精神作為一個整體來看。他愛她,愛她的柔順、美麗、年輕,他需要她,王蕾滿足了他精神和肉體的雙重需要,他現在已離不開王蕾。

多少年來,他需要她,並且她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難道她就是自己最後的慰藉?

時間竟然過得這樣快,整整一個下午簡直就是眨眼功夫。

“快五點了。”王蕾說。

“不要看時間,是不是餓了?”焦凱關切地詢問。

他們相擁著順著柏油路下山。輕風微微地吹拂著他們的臉,風裏飄來一陣陣樹木清新的芳馨,很好聞。景色迷人極了。

焦凱又一次問王蕾“餓不餓?”

“不餓,一點餓的感覺也沒有,心裏還覺得沉甸甸的,好像剛吃過飯。”

“你沒吃什麽,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是剛才喝了一罐‘百事可樂’?”

“那是水,並不是食物,去吃一點東西吧?總之我有些餓了。”焦凱挽著她說。

“不想吃,吃的太飽會影響睡眠的。”王蕾強調著。

“今晚你會睡的很好,跑出來一天都沒有休息,一定很累。”

“有時候累過度反而睡不著,何況……”

回家的路上,天已起風了。雖然現在已是初夏的夜晚,一陣南風帶著一些塵土味向他們襲來,不免感到有些寒意。王蕾緊了緊衣領,有些哆嗦。好不容易來了一輛空車,焦凱擁著她鑽進了車裏。

“很冷嗎?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一下吧。”

焦凱的肩膀寬而厚,使她感到非常舒適,他的衣服上帶有淡淡的香味,像是古龍香水的味,還夾雜著男人的煙葉味。王蕾不由地往他懷裏鑽了鑽,依偎得更緊。

車停在離王蕾家門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王蕾拿著隨身帶的小皮包,一陣小跑。焦凱緊張地看著她走去的方向,他今天不敢上樓送王蕾,她丈夫已經回來好幾天了,他這期間盡量少跟她接觸……

他想,自己是否是在玩火。

司機載著他往前開去。

日子平滑地滾動,蘇曦仍然愛著景寒,就像一杯醇酒,日子越久,就越醇香

,景寒像偶像般占據著她空虛的心靈。

蘇曦還有許多心事悶在心裏,但卻不敢對外人說,包括劉姐。女人的嘴總是不嚴的,劉姐知道了以後,遲早會傳遍單位上下。事實上,她對上次自己的剖白也有點悔意。大家是共事的同事,有著利益上的關係,說不定什麽時候得罪了對方,何必說這許多廢話。上次太激動了,把她跟景寒之事透露出來,說了心裏話,現在她後悔死了,總是忐忑不安,就像在人前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身體。蘇曦再也不敢隨便說什麽了,怕自己成為茶餘飯後的笑料。

她雖然是機關裏的一個普通的幹部,但閑時喜歡動動筆,她的性格也接近文人,不喜歡說假話。

單位中這些人每天聚在一起,東拉西扯,什麽張家長呀,李家短的,今天議論議論這個人,明天又在背後捅捅那個人,蘇曦很看不慣,於是她就想躲避。

蘇曦是一個典型的具有雙重性格的女人,在喜歡她的人麵前,她是熱情、開朗、活潑、大方、侃侃而談,能言善辯。而在單位,她又是一副假麵具。因為她總覺得充滿了陷阱,她不敢放鬆,怕遭到別人的暗算。更重要的是,她無法跟她們同流合汙,因而也就無法溝通,隻能閉住嘴巴。

天長日久,孤獨已成為蘇曦在單位的習慣作法了,她對一切都若即若離,總像在逃避著什麽。

蘇曦知道自己不適合這些人,一旦哪件事跟他們的利益發生衝突,那麽,這些人會把她說過的話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到頭來傷害最深的就是自己。因此,她緊緊地封著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苦惱和苦戀。想景寒的時候,她多麽想找個人一吐為快,可是,她不敢,多一個字她也不敢再往外說,隻能把這一切都藏在心裏。

劉姐曾關切地問過景寒的近況,她們之間的進展,可是蘇曦隻是搖搖頭。“劉姐,你看我這套新買的裙子,怎麽樣?”蘇曦微笑地轉移了話題。

在這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辦公室裏,在這世俗與虛偽共存的空間裏,她似乎有意,又似乎無意地抵觸任何人真正的進人她的精神世界,躲避著塵世的一切;她把自己鎖在生活的衣櫃裏,願意作為一件過時或將要遭到淘汰的時裝被遺忘,她覺得對自己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她甚至渴望這種不被人所打攪的離群索居;她害怕與人溝通,喜歡孤獨,她不知道怎樣與人相處,隻能回避著一切;她不願說那些她們喜歡的話題,她渴望從喧囂的人群中脫身而出,獨自地靜靜地舔著自己的傷口;她不願意被人所窺探,她害怕人們那上下蠕動的兩片嘴唇,跟她們在一起簡直就是受罪。

她無所適從,人際關係也不好,不曉得怎樣適應他們;她隻有像孤雁似的,躲在巢穴中偷窺著自己內心**的血液及骨子裏那種不安分和不甘心的基因,像個慵懶的動物,在充滿黑暗和充滿妖孽的氣味中漫不經心地咀嚼著個人的孤獨,咀嚼著隻屬於自己的那份孤獨。在她內心的深處

有一道嚴密的屏障,像一扇門,像一座城擋住了外界的一切,那是她自己惟一不曾被生活馴化的地方,也是她最後一點兒得以保留的、純粹屬於自己的空間。

蘇曦目前的感情狀況有時是平靜,有時是激烈,而表麵上她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她的內心世界到底如何隻有她本人知道。

機關工作,就是那麽不緊不慢地混日子。她一如既往地幹著手中的工作,機械地重複這些每天必做的瑣事。她合上文件夾,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四點半了,再過半個小時就該下班了。

五點鍾,辦公室裏一陣喧嘩之後,呈現寂靜的狀態。蘇曦拿起挎包走出辦公室,樓道很長,很像通往前沿的戰壕。她的高跟鞋咋咋咋敲擊著地板,那聲音悠遠而動聽。

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又想吃羊肉串兒了,走進了一家肉串兒店。蘇曦要了一壺茶水,五元錢的肉串兒,因為現在這個鍾點,還不是真正的飯口,幾乎沒有人,氣氛有些冷清。

蘇曦在單位裏戴著假麵具強做歡笑,這一刻得以摘掉,得以放鬆了。她喝著茶水,邊吃肉串兒邊想著心事: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害單相思了。她覺得外國人活得真是瀟灑,看外國電視連續劇,女人如果喜歡哪個男人就會直接表達,就可以直接說“我愛你”,剛剛認識的男女很快就可以走到一起,睡在一起;而我們受傳統思想的束縛,既做不來又說不出口,麵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卻不敢衝上去,讓他白的走掉。留下遺憾,在心裏想他、愛他、暗戀他,而那個男人卻不知道。

外國人愛一個人,就會直接告訴他,讓他明白她愛他的程度。中國女人真可悲,愛一個男人而又不敢告訴他。

自己被景寒折磨得要死要活,而景寒卻全然不知、全然不覺,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這到底值得還是不值得?他究竟愛不愛我?如果愛,為什麽無動於衷?如果不愛,又為什麽肯接受自己的邀請?活了幾十年,頭一次體會到什麽是心痛,可憐痛了這麽久,卻仍然無法治愈自己的傷口。愛一個人真的這麽苦嗎?”

一想到景寒,那種沮喪的情緒就包圍了她。她覺得失望極了,傷心極了,自卑極了。那巨大的痛苦仿佛是一個持續不斷的源泉,不停地向外噴湧,噴湧著。

景寒一直是蘇曦心中所崇拜的那種男人。他的瀟灑,他的才能,他的膽識,讓蘇曦不敢奢望他會愛上她,因而遲遲不敢將愛意更明顯地向景寒表達。她覺得目前還不配,還沒有資格告訴景寒她的感情,還不具備勇氣和條件,隻能把對他的愛埋藏在心裏。

蘇曦一邊細嚼慢咽地吃著肉串兒,一邊慢慢地喝著茶水。

她覺得這是一種煎熬,使得她的心裏沸騰著一種衝動和熾熱,可是她為了維護自己的形像卻不得不將這種感受嚴密地封閉著,比受刑還讓人難受。那是一種對心靈最徹底的刺傷,蘇曦快要被這苦難徹底埋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