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各有神通

下午時分，已經分好團隊的人被各自安排辦公室。據說春天還要分批裝修與改裝，目前都隻能先這樣用著。桑榆所帶的樣衣課，被安排到原來女裝部的樣衣製作室，這邊要比男裝部的樣衣室大很多，也曾是桑榆很熟悉的地方。

“這算是又回來了麽？”桑榆站在樣衣室門口，這樣問著自己。離開女裝部四年，又再次回歸了。

目前樣衣課隻有一個課長，四個製衣師，還有四個學徒工，在寬大的樣衣室裏，有些空曠了。這裏一共六個工作台，八九個人同時使用的機會不多。

“課長，”李傑倒是很快改口，“一會兒會有人將我們以前的製衣台也運過來，這邊要規劃一下，要擺放十張台子了。”

“這事交給你了。帶著幾個人看看，自己喜歡什麽樣的位置，挑一下。”桑榆仍是完全放權製。另三個新來的製衣師還聚在一起，似乎等著分配工作。

“一會兒除了蘇工，都參加打掃衛生，然後自己選擇一下工台，我們將辦公室與製衣室都收拾一下，畢竟是自己以後工作的地方，舒適度還是很重要的。”桑榆仍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蘇老太太有五十多歲，一看就知道是知道保養的人，特別是一雙手，比起桑榆都要細膩很多，這雙手就不是適合這種體力勞動的，再說有四個學徒工在，人手也夠了。

蘇老太太也沒有客氣，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我就選這裏了，陽光足，曬著太陽會讓我舒服一些。”

另外兩個製衣師都是男性，分別來自兩個知名口牌公司，兩個一個姓左，一個姓邊，剛才學徒們還說，這次師傅是“左邊”了。一個樣衣室，三個男性製衣師，卻被桑榆領導著，也似乎是一種平衡。製衣這一行當好象男女比例相差很大，男性倒是居多，倒是學徒，有三個是女生，其中三個都是原來男裝部製衣室的，也算得上是原班人馬了。

“左工，邊工，”這行都以“工”來稱呼彼此，大家也都隨行就世，“一會兒可不可以幫助調試一下機器？”桑榆話語中的客氣，讓兩個人都不太好意思。

“應該的。”兩個人也不是好事的主兒，相處一下就能感覺出來。

李傑也跑過來幫忙，“就這六台要調的，一會兒運過來的幾台是我以前調完的，微測一下就行了。”各人都有各人的習慣，大家習慣不同，對設備的要求也不太一樣。左邊先選好了自己要使用的機器，自己調測，順手之後，再去調別的機器，順便也會教一個學徒工們，應該怎麽樣去做。

機器都順著牆角擺放，將正中的位置空閑出來，這樣，將來大家取用材料的時候，就不會妨礙到別人，李傑將在男裝部的習慣，都搬到了這裏。

“這邊是材料庫，輔料都存在這邊的櫃子裏，這邊是樣衣展間。”打掃完衛生後，桑榆領著大家熟識環境。

因為大樓的設計，樣衣課的位置處於原來兩個部分的中間，有兩道門進入原男裝部與女裝部，隻是原來這塊劃給女裝部，便將通向另一邊的門鎖住了。現在設計部整個劃歸到那邊的辦公室，這道門也重新開放，成為一條通路。

沈念占據了原本

桑榆的那間辦公室，將整個區域劃分成兩塊，一邊是創意宣傳課，一邊是設計課。其他的幾個部門都擠在了原女裝部的這邊，采購課、人事課和庶務課。

一時間，大家都在歸置新的辦公室，安排工位，樓層內熱鬧非凡。這讓桑榆想起最開始的時候搬到這座大廈來的時候的場景，與此時很是相似，隻是那時候大家臉上都是帶著幸福笑容，此時卻尋不回那種感覺來了。

“沒想到，時隔不久，我們還真的在一起共事了。”在茶水間，桑榆遇到李蕭，與端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慢慢品味。

“是，我也沒有想到，你會來ZK。”桑榆給自己倒了杯白水，也坐到李蕭身邊。

李蕭看了一眼桑榆，“我是人為財死，誰給的多我就去哪裏。”

“我是因為懶。”桑榆給出了一個李蕭沒有想到過的答案。

怕是沒有哪個女人會承認自己懶的吧，而且是因為懶而不想換工作的情況，做了多年的人事的李蕭還真沒聽說過。

“其實像你這樣的人才，在哪裏都不怕沒有人賞識，所以走或不走，都無所謂。”李蕭喝光了咖啡，站了起來，“我還要辦一大堆的雜事，有空的話，我請你吃飯。”

桑榆以笑為答，卻沒有言語。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樣衣課的諸位都沒有什麽工作，蘇老太太曬著太陽繡著花，左邊兩個人沒事跟著李傑打聽公司的八卦，偶爾幫采購課的人看看麵輔料的質地與裁剪，四個學徒倒是被張子玲借去跑腿，目前庶務事情最多，人手也嚴重不足。

先是發了新的職員證與工資卡，更改名片，然後是各種規章製度的完備，各種工器具的領取，與新開張的公司沒有什麽區別。設計課那邊倒是一屋子的人開了兩天會，然後便關起門來工作，說是沈念下達了任務，為了三月份女裝上市做準備。

桑榆也一直清閑著，用到她的地方並不多，倒是與各個設計師混了個臉熟。沒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關在樣衣室裏麵，描描小樣，或是研習一下時尚雜誌，日子過的很從容。

前幾天seven打過電話，說是前次借的衣服，被葉楓剪爛，隻是照價買下，問了公司新的賬戶，將錢打了過來。問及葉楓的影展，seven隻答是在確定在新年期間，待招待票印出來後，會給她送來。桑榆將自己的工作變動告訴了他，說自己現在有的是時間，若是需要幫忙，盡可以開口，保證不收取工錢。

桑榆的樣衣課，也隻清閑了一周，一周之後，便有第一批設計圖出來，在討論完之後，交與樣衣課，進行樣衣製作。

此時的樣衣課幾個人，表現出了不同的氣場，桑榆將十張設計圖稿放在桌子上，大家按自己的特點，自行進行挑選。之後大家進入到麵料倉庫，對著滿架的衣料，按著不同的分類和自己對設計的理念，對著設計圖上粘貼的布料樣本，將自己認為合適的麵料抽將出來，讓學徒們運到製衣間。

製衣間裏，幾個人氣場十足，先由桑榆對布料與圖紙進行比對，確定無誤的，直接遞給左工，左工精細地將布料摸了一扁，將接頭與遲點位置找出，用筆畫出範圍，再

估出成衣用料尺寸，裁出來大幅之後再遞給李傑。李傑站在布料前，對著圖紙看了一番，然後頭都不抬直接在布料上進行畫皮，竟與圖紙上的尺寸分毫不差。邊工接過布料，操起剪刀，動作飛快，片刻便將整塊布料切成片，化整為零，再由蘇工踩著機器，慢悠悠的拚接到一起，旁邊的學徒工在旁邊填寫樣衣的料率表。

幾個人合作還算愉快，不時能聽到有笑聲傳出，引來其他課的人駐目。隻一天時間，樣衣便全部製作完成，甚至於連細微的不適之處，都進行了變動。將樣衣交與宇佐見手中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眼中的讚許。

“非常感謝！”宇佐見說話很客氣，完全感覺不出來，此人是外麵傳言的暴脾氣。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桑榆謙虛地說道，說實話，通過樣衣的製作，可以看到這批設計師的功底相當深厚，難為張卓琪從何處找到這些人，桑榆感覺就是自己與之相比，也恐有不及之處。看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被調到樣衣課，並非虧待了自己。

“那，下午的評論會，也許樣衣課的各位一起參加吧！對於製作的體驗，你們才更有發言權。”宇佐見的漢語不佳，聽還可以，有時候不會說的時候，未免使用上一些日語詞匯代替。

好在桑榆也學過一些服裝行業常用的日語，對話也許不行，但聽還是可以聽懂的。兩個人各說各話，倒也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樣的情景也很常見，眾多的設計師與製衣師一起，坐在評論會上，對製好的成衣進行相應的評判。桑榆隻找了一個角落坐下，聽著大家的討論，並記下相應的需要修改的地方。

佐宇見帶領的這支團隊，水平算是相當不錯的了，每個人都自成一種風格，大家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家，但對時尚的品味卻沒有太多的芥蒂，一次會議之後，大家都相互了解對方的風格品味，自身也有了長足的提升。

“感覺如何？”下班的時候，桑榆與李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端了杯水坐在窗前。

李傑是那種處變不驚的人，永遠都帶著一絲微笑的樣子，“相比起以前的那些設計師，強的不是一點點。”

“不過，”他頓了一下，又接下去下麵的話，“可以看得出，那些人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很好相處，怕是將來我們這一室，少不得挨罵了。”

桑榆笑了起來，“沒那麽誇張的，其實我感覺，這次與他們合作，反而是很好的機會，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設計水平很高，我本來還是很有自信的，但在他們的作品前，又感覺自己是小學生一樣。而且他們的都很年輕，我卻已經要跟他們學習了。”

“課長的風格跟他們不一樣，課長的風格是舒適型的，每一件衣服，都要穿上身的人感覺到舒適，而不是隻圖漂亮，從前你設計女裝的時候，就給我這樣的感覺了。直到現在，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李傑眯著眼睛，看著日光落下去，一仰手，將喝光水的紙杯投進垃圾筒，“課長，我相信，你還會回到設計室的，那裏才是你夢想的天堂。”

桑榆放下水杯，手指輕敲，“夢想的天堂”麽？其實，天堂這詞匯，已經離開我許久了。

（本章完）